明月照古今 只身涉險

作者 ︰ 斷橋月

這天早上,有一個人悄悄來府中找周文賓密談了一番。這人剛走,顧湘月就過來找周文賓,見他正在寫信,奇道︰「哥,你寫信給誰?」

周文賓抬起頭來,猶豫片刻,走到門口四周看了看,將門關了起來,回過頭來,臉上神色氣憤,顧湘月嚇了一跳,上前輕輕道︰「哥哥,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周文賓道︰「今早有人來告訴我,劉瑾黨打算彈劾大哥擁兵自重,意在與蒙古勾結,過些日便會上疏,一旦讓他們成功,周家會被滿門抄斬。我正想讓人送急信與大哥。」

「天啦!」顧湘月失聲道︰「我听過劉瑾這個死太監,壞得很。難道是咱爹爹得罪了他?」

周文賓嘆道︰「爹爹自為官以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凡事隱忍不發,低調做人,更不敢結黨營私,但終究還是逃不過劉瑾的陷害。這其中緣由你哪里知道?劉瑾黨羽眾多,他本想拉攏爹爹,誰知爹爹卻委婉謝絕。爹爹只不過是想明哲保身,但在劉瑾看來,不是他的同道,則必然是他的對手。以往他只是針對明里與他作對的大臣,如今他一手遮天,再不用畏首畏尾,朝中大臣已被他整了不少,如今正要向爹爹下手了。爹爹在朝中謹小慎微,他抓不住任何把柄,只得先拿大哥開刀,只須皇上相信了大哥謀反,株連九族是板上釘釘的事。」

顧湘月吶吶說不出話來,來到明朝後除了被郭良義冤枉一事,一直生活在明媚陽光中,這是頭一次親身經歷明爭暗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周文賓又道︰「大哥為宣府總兵,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故而最易被人抓住致命的關鍵彈劾。為今之計,我只能盡快讓人將信送到宣府,勸說大哥發兵,以堵眾人悠悠之口。」

顧湘月道︰「就是嘛!大哥在外帶兵,自然有他的思量,打不打用得著別人來說?讓我去送信吧!」

「胡鬧!」周文賓又驚又急,一拍桌子,「我對你說這些,從不盼望你能與我分憂,只是你已身為周家小姐,此事我不能讓爹爹母親知曉,只能說與你听,你還嫌我不夠煩麼?你當是去游山玩水?宣府城外蒙古大軍肆虐,稍失謹慎便會丟了性命。回西苑樓去!「

顧湘月一臉正色,道︰「哥哥,我不是胡鬧,我就是來分憂的,我也是周家一份子不是麼?誰送信不是送呢?萬一派了個不合意的人,指不定路上就叫劉瑾黨的人發現殺掉或者收買了,到時候重新寫封信去給大哥,不是誤事麼?這府中家僕我看都不怎麼樣,周清和周茂都趕走了,周祿唯唯諾諾,周義喜歡意氣用事,也只有周安忠心可靠些,但若派他去,府中有事還能靠誰做?若是我去,信都不用寫,你口授給我,我裝在肚子里就行,況且我一個女人,裝作尋常農家女,一點都不起眼,更容易進宣府城門不是麼?你們男人都瞧不起老弱婦孺,絕不會懷疑我就是送信的人,偏偏讓敵人失算。我說的難道沒有道理?除了爹爹媽媽大哥嫂子,我肯定是你最放心的人,這個你不用懷疑。「

周文賓轉念一想,便明白她心中所想了。

下人畢竟是下人,難免有反目的心思,若說完全放心的,自然是自家人,因為只有自家人才休戚相關,生一同生,死一同死,但母親年邁,自不必說,他去也不行,人人都認識他,只有顧湘月是最合適的人選,她進周府不久,就算是大張旗鼓地認作周家千金,也只是前些日之事,面熟的人也不多。

他仔細思忖一番,還是搖頭,道︰「湘兒,你哪知戰事凶險?兩軍對峙,宣府城門不是那麼容易進的,你若出了事,我……我……哎,我如何向衡山交待?何況你一個姑娘家,即使不丟性命,若是……」

「哥哥不用擔心!因地制宜嘛,到了那兒我肯定會想出辦法來的。」顧湘月嘻嘻一笑,「你快把要告訴大哥的話仔細告訴我。」

她不是不怕死,她只是記得秋荷對她說過的話。自從她來到周府以後,周文賓待她的好,她還沒有機會報答。

她也不願來明朝一趟,只記得江南的五光十色,卻不知道歷史中所避免不了的殘酷。她一定要為周家做些什麼,哪怕為此丟了性命。她也想以此證明,她並不是個只懂得頑皮胡鬧的人。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她也是周家一份子,倘若大哥叛國之罪坐實,被砍頭的人里也會有她。她才不會指望被許漠搶去的那塊玉佩會神奇地出現在法場上把她救走。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床了,把頭發簡簡單單扎作馬尾,換上周文賓讓人幫她找來的一套又舊又破的深灰色衣裙,到廚房找了青辣椒用里頭的一面往臉上涂,頓時辣得臉紅腫起來,眼淚直流。

竹香起床後見到她這模樣,幾乎哭了出來,道︰「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為防消息傳出來,顧湘月和周文賓約好,這事只能兄妹二人知曉,再不能告訴第三個人。

顧湘月一笑,道︰「我打算回家鄉一趟,我讓哥哥不用派人護送了,只是哥哥擔心我在路上受人欺負,我才弄成這樣。我雖然不是什麼絕世美女,但人的審美標準很難說的。」

竹香咕噥道︰「你也不怕容貌恢復不來,文公子不要你如何是好?」

顧湘月笑道︰「不會,我這臉幾天就能好,我這就走。」

周文賓上了樓來,看著顧湘月的臉,滿面憂色,「我始終覺得不妥得很……」

顧湘月道︰「哥,現在是非常時期,就別顧忌那麼多了,我不會讓劉瑾那死太監得逞的。」

周文賓搖頭嘆氣,半晌道︰「湘兒,一切只能靠你了。可恨我身為七尺男兒,卻要自己的妹妹去以身涉險,真是慚愧之至!你需要準備些什麼?」

顧湘月想了想,道︰「只準備些緊銷的草藥給我,一些碎銀子,一匹腳程快的馬。」

周文賓道︰「你會騎馬?」

顧湘月不會騎馬,她只是原來去公園游玩的時候騎過一圈,那還是養馬的師父拉著韁繩,但眼下她哪能說出來?

為寬周文賓的心,她笑道︰「我家就是養馬的,你不知道我家養出的馬耐力好腳程快,那都是官府征用的。後來是遭災,草料短缺,才斷了這個營生。」

當下周文賓將顧湘月送出府去,千叮嚀萬囑咐,說的無非都是「路上千萬小心!遇陌生人要多留意……「顧湘月笑道︰」哥,我頭一次發現你這麼嗦,帥哥都應該是惜字如金的,你不像話!「

周文賓哪有心思跟她開玩笑,道︰「即使你有些小聰明,終究不過是個弱女子,我哪里放心得下?實在是不希望你去。「

顧湘月笑道︰「放心吧,我還想去看看大哥長什麼樣子呢,我會一切小心。你快進去吧!「她將他往門里推,騎上馬去,裝作輕車熟路的模樣,心卻跳得厲害,催馬緩緩朝前走了幾步,誰知那馬兒半點不解人意,驀地就撒開了四蹄奔跑起來,為怕周文賓識破,顧湘月緊緊地抓住了馬韁,努力不讓自己從馬上掉下來。

等出了杭州城,路漸漸地崎嶇起來,她一連摔了幾跤,摔得還不輕,好在那馬這時又乖巧起來了,見她摔了便自行又折回來在她身旁等候。

如此摔了幾次,顧湘月也摔會了,雖說渾身疼痛,骨頭跟散架了也似,但這樣灰頭土臉,臉上手上又是紅腫又是擦傷,看起來更加人,倒也真像那麼回事。

這不是出去旅游,而是救火,片刻也耽擱不得。她餓了啃點饅頭,渴了喝點路邊的河水,困了就在隱蔽處眯上一小會。

跑了三天,這匹馬累得口吐白沫,她來到鎮上找到販馬的人,用這匹馬加錢又換馬繼續上路。

連著七天,邊問邊趕路,總算到了邊關,將馬送給一戶農家,自己挎著裝草藥的籃子步行前往宣府。

這時已經是傍晚了,開闊的視野內一片風吹草低的景象,斜陽就在正前方,像一個高懸著的紅色珠子,風一吹過,帶著夕陽色的草尖就微微晃動。

如果說此次不是有事要辦,顧湘月真會在這里縱馬馳騁。只有她一個人,當然不適合唱「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她也許會唱」給我一片藍天,一輪初升的太陽,給我一片綠草,綿延向遠方,給我一只雄鷹,一個威武的漢子,給我一個套馬桿,攥在他手上……「

她實在是太累了,走到一棵樹下坐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她孤身在外,心里存著警惕,睡得並不是很熟,只覺脖子里頭涼絲絲的,伸手一模,模到一條冰涼的蛇,頓時尖叫著跳了起來,那蛇掉了下來,鑽入草叢不見了。

「誰?」一個男子低聲喝道,聲音方落,兩個人已出現在她眼前。

這時早已夜深了,借著月光,顧湘月看到這兩人身穿鎧甲,腰懸佩刀,倒像是明軍的模樣,她剛說了句「你們是什麼人?」兩人不由分說地捂住她的嘴抓住她就走,往她來的原路折回了一段,一群黑壓壓的人出現在她眼前。

數不清有多少人,都穿著鎧甲,腰懸佩刀,只是靜靜坐著休息,還有馬匹與大車,車上堆滿了東西,一輛輛車上都蓋著布。除了馬兒偶爾打響鼻,這許多人在這里歇息,竟是鴉雀無聲。

兩人將顧湘月抓到一人面前,說道︰「大人,抓到個奸細。」

「你才是奸細,你全家都是奸細!」顧湘月沒好氣地說,「竇娥就是這麼冤死的!知道麼?你什麼都沒問過我,就一口咬定我是奸細,我長得像奸細?」

那個「大人」站起身來,仔細地打量著她。他不過二十來歲年紀,濃眉大眼,沉聲道︰「听你口音是江南人氏,你是什麼人?為何出現在此處?」

顧湘月道︰「我是來宣府找我丈夫的,他得了重病,我給他捎些藥來。」那人伸手翻了翻她手中的籃子,見是幾包草藥,便道︰「這里兵荒馬亂,你送什麼藥!你老實說,否則我便殺了你!」

一旁有人道︰」大人,這女子必是蒙古兵派來刺探消息的,若是教她走月兌了,必定打草驚蛇,殺了她便是。「

顧湘月道︰「你們是明軍援軍麼??」

那年輕將領心知顧湘月根本不是尋常農家女,又怕她是蒙古兵的奸細,戰事吃緊,哪里願意與她糾纏,舉刀便要殺,顧湘月顧不上了,忙道︰「慢!我是宣府城周總兵的妹妹。」

那年輕將領垂下刀來,道︰「你是周總兵的妹妹?你來此何干?」

這些人中有沒有劉瑾的人,顧湘月不知道,她怎能將實情說出來,只道︰「家母听說宣府戰事膠著,久戰不休,又听說大哥重病不起,才讓我送些草藥來,這些藥都是上好的藥,從杭州帶來,軍爺你看。方才我不敢直言,只怕你們是偽裝的蒙古兵,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但若我執意不肯實言,你們也不肯實言,這話就沒法對下去了。」

那將領翻了翻她籃子,道︰「周府怎會叫自己家千金小姐親自前來送藥?」

顧湘月笑道︰「我是周家前些日認下的螟蛉義女,還從未見過大哥一面,此次是我自己要求前來,順便見見大哥。」

年輕將領遲疑片刻,道︰「好,我只問你,周總兵的妻子姓甚名誰?你若答得出來,我便信你。你若說錯,我便殺了你。」

顧湘月道︰「林婉蘭,我小佷子叫做周俊崇。」

那將領還刀入鞘,笑道︰「方才得罪姑娘,還請恕罪,我是通州指揮使王,奉旨押運糧草,我與周總兵是至交,若不問個明白,不敢放你走。「

顧湘月道︰「但不知蒙古兵圍城,你們如何將糧草送入城中?「

王揮了揮手,坐著休息的那些明軍站起身來,王道︰「我們不能往前走了,往那條路繞過去。」

他指著另外一邊,對顧湘月道︰「我們不僅僅是來送糧草的,我帶了三千鐵騎,還有十門大炮前來增援,只須大炮一到,周總兵便可以宣戰了,否則再若停戰,朝中又有人要上折子了。」

這番話與周文賓告訴她的消息正好不謀而合,到此時顧湘月才徹底放下心來,想了想說道︰「我估計蒙古兵圍了半個月都不見開打,多少也有些松懈吧,不如半夜……」

王笑道︰「你一個小姑娘家懂什麼?只管跟著我們走便是,少時若是與蒙古兵打起來,你盡量往安全的地方跑,我們也顧不得你,這里有一把匕首給你,自求多福罷。」他取出一把小匕首遞過來。

顧湘月接過匕首來,說道︰「王大哥,讓我先去前頭蒙古兵扎營的地方看看,萬一蒙古兵埋伏,你們也好有個防備。他們要都睡熟了,你們就好行事了。」

王道︰「你不怕死?」

顧湘月道︰「怕啊!怎麼不怕?但是既然都來到這里了,怕也沒用,不死當然是最好的,我盡量隨機應變好不好?」

王皺眉道︰「不行!我已讓人送信給周總兵,若是我在城外炮轟蒙古軍營,他便開城門出戰,我們里外夾擊,打蒙古兵一個措手不及,你若是朝前去了,少時不知你在何處,十門大炮齊轟,那可管不了你生死!」

顧湘月道︰「事到臨頭,我也不怕告訴你,王大哥,家中得到消息,朝中有人正準備要彈劾我大哥擁兵自重,他若還不開戰,就要落下個與蒙古勾結的罪名了,我周家必遭滿門抄斬。你不用管我死活,到時沒異常,該轟就轟,只盼著你將我來的目的帶給我大哥,我就心滿意足了。」

王一拳砸在樹上,狠狠道︰「又是劉瑾那狗賊!我們在外頭浴血苦戰,他只管在後方禍國殃民,早晚老子拼了命不要,非一刀剮了他不可!」

他思忖片刻,道︰「你既然執意要去,我讓兩個人不遠不近地跟著你,你若是遇到蒙古兵,千萬言語麻痹他們,這兩人自會回來報我。總之今晚勢必動手,你要仔細了。「

顧湘月照著王給她指的方向一直走,周圍萬籟寂靜,看來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往後看了一眼,兩條人影借草樹遮掩就跟在她身後不遠。

走了一陣,借著月光,已能看到城門了。遠處還有數不清的帳篷,想必是蒙古兵的營地了,黑乎乎的,一點火光都沒有,看起來似乎都睡熟了,什麼聲音都沒有。

這是一個小坡,朝下看得十分清楚,她正舉步不前,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一把刀橫在頸間,將她押了下去,她怕後面那兩個悄悄跟著她的士兵不知情,又怕那兩個人上來救她壞了計劃,忙大聲道︰「饒命!我只是過路的!「舉起雙手直搖晃。

抓住她的那人沉默不語,拖著她就走,無論她說什麼,這人只作不聞。她本來以為這人會把她拉到大營中審問個明白,心中還在想著如果人家問起來,她該怎麼應對,誰知那蒙古兵只將她拖到一棵樹下,按倒就要強bao。

這些蒙古兵長年與明軍作戰,對關外的漢人百姓燒殺搶掠,如今抓住了一個單身行走的女子,奸污也實屬平常。

顧湘月急惶之中,哪里還顧得許多?拔出匕首來往那人背上捅了幾下,那人一聲未哼地倒了下去,她尋思反正捅也捅了,不死她倒麻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在那人身上補了兩刀,那人始終一動不動,足見確實死了。

想她本來是一個安分女孩,每日學校家兩點一線,性格雖頗頑皮,膽子也大,卻也沒有殺人的勇氣,這次不但關乎清白,也關乎戰事,死一人,能造福好多人。況且古來戰場本就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還講什麼善心?俗話說的好,仁不帶兵義不行賈,只講仁慈,還打什麼戰?

顧湘月是把自己當作明軍一份子的,至少在這幾日是這樣。第一次殺了人,手上沾滿了黏糊糊的鮮血,她渾身發抖,腦袋發懵,怔怔地看著那人尸體出了好久神,猛然清醒過來︰眼下哪是懺悔害怕的時候?便對著尸體拜了一拜,心道︰「你別怪我,誰叫你今晚巡夜呢?你不動我你也是得死的。大不了等我回去了多燒幾個美女給你,比我漂亮千百倍,你看了保準滿意。」

她扒下這人的蒙古服自己穿上,拉低帽檐,將這人的刀也懸掛在腰帶上。裝作巡夜的模樣朝蒙古營那邊走去。

還是一句話,一不做二不休,身為獨生女的顧湘月,往常在父母的寵溺下嬌弱非常,看到個蟑螂都要大喊大叫,如今身臨戰地,已是無法回頭了。也許人在非常時期非常處境,確實會爆發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想法與潛能來。人都殺了,難道不能燒敵軍糧草?

她繞著扎營的周圍緩緩走著,觀察了一下,所有營外都沒有守著士兵,唯有一座營前守著兩個人,想必這里不是糧草大營就是帳營,燒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她是往背後繞過去的,誰知守在前面的兩個人其中一個轉頭看到了他,黑暗中看不清臉,只看到衣裳是自己人,也沒在意,笑著嘰里咕嚕說了幾句,顧湘月壓著嗓子也嘰里咕嚕地說了兩句,那人听不清,見她走到樹下背對著作解褲子小解的模樣,便沒在意,又回過頭去。

顧湘月看兩個人沒盯著她,悄悄走到營後,取出火折子點燃了帳篷,這里地闊風大,火一著便熊熊燃燒起來,那兩人嘴里大叫著,拔刀就朝營後繞來,顧湘月撒腿就跑,她哪里跑得過男子,只是火勢蔓延,又燒著了旁邊的帳篷,那兩人避開火勢追來,這時,轟地一聲,一顆炮彈正落在後面,兩人頓時被炸得血肉橫飛。

顧湘月被震得一坐在地上,跟著炮聲隆隆,多少帳篷著了火,明軍已經開始發動攻擊,蒙古軍營這邊頓時亂了。

睡得正香甜的蒙古兵都被驚醒過來,手忙腳亂地抓刀上馬。

這樣的場面就發生在眼前,要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顧湘月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她幾乎就想在這里裝死算了,或者再爬遠一些也可以,橫豎也沒人留心她。

她爬一段裝一會死,眼前尸體橫七豎八,斷手斷腳亂飛,血流成河,她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幾乎嚇暈過去。只得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顧湘月,你不能這麼沒用,是你自己請纓前來送信的,你要是害怕,當初就不該來不是麼?你只當這些都是玩偶就是了。

爬到一棵樹下時,又是一顆炮彈正好落在她左邊不近不遠處,一只鞋子飛了過來,打在她的後腦勺上,她嚇得幾乎昏了過去,只以為是什麼人頭尸塊,見是鞋子,才松了一口氣。

這些炮彈威力頗大,範圍也廣,雖然離得遠,她幾乎被震得一顆心從口腔中跳出來,胃里翻江倒海,眼見到處火光熊熊、人聲鼎沸、炮聲隆隆,她幾欲以為自己恍如夢中。

跟著眼前又是一紅,她被震得飛了出去,只覺得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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