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7年,陽光明媚,春風和暖。
寧城位于汴京城西方,涇河自城中穿過。寧城雖小,卻也繁華。卻也繁華,熱鬧非凡的大街,琳瑯滿目的店鋪,讓人目不暇接。
涇河橋上站著一個身著藍衣的少年,他低斂著眉望著橋下,袖中的手緊緊收握成拳,水面映著他的面容,清俊非凡,眉眼之間透著幾分貴氣。
河邊蔭之著碧衣的女子靠著樹望著橋上的少年,精致的小臉帶著幾分病態的蒼白,辰角勾起一抹冷笑,舉步朝橋上走了去。
少年依舊站在原處,儼然成了橋上的一座石雕般。
「為什麼不跳下去?」一道清亮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少年陡然一驚,扭頭一看,見一碧衣少女站在背後,容顏清麗,衣著打扮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他冷冷地望著對方,顯然不滿意被人所打擾。
碧衣少女笑盈盈地走到橋邊,低頭望了望橋下流水,點了點頭︰「這里水夠深,跳下去應該能死。」
少年不語,面色微慍。
「你瞪我作什麼?你不是想尋死嗎?站了一個多時辰也不往下跳,我有點著急。」碧衣少女笑顏如花。
少年沉默,面色極其不悅。莫說是他,有哪個人听到別人催自己去死的能高興起來。
碧衣少女望了望四周,又道︰「這里來往的人有點多,跳下去也會被人救了,沿著河往下走,下面有座舊橋,那里沒什麼人過,更不會有人攔你。」那神情語氣好似是在介紹客棧酒館般地隨意。
少年氣得面色發青,對方見他不說話,繼續道︰「你要是不知道路,我給你帶路也行。」鐵了心今天要看人家跳河尋死才心甘似的。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麼卻未說出一個字,轉向疾步走開。碧衣少女抿唇一笑,尾隨其後。這麼小的人干嘛動不動就尋死,她剛才要晚過去一步,他一準跳下去了。這下了人家死的心情全讓她給攪和了。
她不是什麼善心大發,而是眼前這一幕太過熟悉,讓她心生感觸而已。她瞧見少年外袍內的衣服是一身孝服,想必是失去了摯愛的親人才會如此絕望。
藍衣少年真的朝舊橋走了去,碧衣少女隨在其後哭笑不得。他怎麼這麼老實,少年在石階處坐下,她悄悄上前到他旁邊坐著︰「你要實在難過想哭就哭吧,我肩膀借你。」
少年依舊未搭理她,直接視她為無物。
「他(她)將你帶到這世界,給了你生命,是希望你以過得好,人生來都會經受這些生離死別,若都如你這般,那又何必出生?」雖然不清楚對方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娘,但這種心情她再熟悉不過。
少年微一震,眼底的絕望之色漸漸斂去。
「死者已矣,生者將往。有人說人死了會化作天上的星辰,也許他(她)就在天上看著你,祝福你。」碧衣少女笑著說道。
少年聞言轉過頭看著她,黑眸清澈如泉。
正在這時,幾個家僕尋著河岸來到橋邊,沖她喚道︰「小姐——,小姐——」碧衣少女聞言轉頭看了看,伸手將頸間的一塊玉玦解下,玉色上乖,價值不菲。
「這個是玉玦曾經給我帶來福氣,現在送給你。」碧衣少女將玉玦交到少年手中「祝你好運。」
家僕看到橋上的碧衣少女面帶喜色前來︰「小姐,你怎麼跑這里來了,夫人找你半天了。」
碧衣少女起身準備離去,少年微一愣抓住她的手,她笑了笑道︰「我該回去了。」
少年默然,想開口說什麼,卻未發一語。低眉在她手心寫道︰謝謝!
碧衣少女隨家僕剛走下橋,馬車便停在路口,錦衣華服的美婦掀開車簾︰「歌兒,不是說好在客棧等著,我一回來就送你回無量山?」
少女乖巧地笑了笑,上了馬車︰「我將來在山上要待十年,臨走前當然要看看嘛。姐姐呢?」
「已經讓人送她回京了。」少婦瞧著女兒蒼白的臉,面上滿是擔憂「早知道會讓你犯病,就不該接你回來。」
少女笑了笑,側頭望向車窗外,依稀看到橋上一抹藍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