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腳下的礫石絆了一下,華思弦虛弱的步伐踉蹌了一下,幸有陸雲及時幫扶方穩住。舒夾答列
略吸一口有些嗆人的糟糕空氣,她沒有回頭,卻十分肯定地搖了搖頭,淡聲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百步之程,九十九步你都走了,又怎肯輕易放棄最後一步!」
事到如今,他布了那麼大的局,好不容易借助這次機會可以助他一舉達成他想要的目的,又怎會臨場更改?
何況,不久前的他不也情真意切地給她承諾,誓言今生再不負她。
可一轉眼,他卻又將她視作上位的踏腳石,所有的柔情與呵護,全是以愛為名的可笑借口嬖。
偏偏她還信以為真,偏偏她為了這樣的男人,丟了一顆心……
「你果然是不信的……」
望著那頭也不回的絕然身影,慕容祚有些自嘲地牽牽唇角,無奈苦笑郎。
這樣的結果已在意料之中,不說她那樣心性極高的女子,就是換了自己,也難以置信。
誰會想到,他真會在最後的關頭,選擇放手。
這個選擇,不僅意味著他可能因此而永遠失去再成功的機會,還意味著那些原本與他傾力合作的同伴從此將離他而去,再不信他。
可他並不後悔。
就像他在生死關頭毫不猶豫地拿命去救她、護她一樣,有些事,他做的時候並不知道後果,卻一旦做了決定,便會不惜一切執著到底!
哪怕,他的付出並沒有人會領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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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太子親衛的及時增援,依舊堅持負隅頑抗的一批刺客在經過極度殘酷的殊死搏斗之後,終究因氣力殆盡而全軍覆沒。
幸好山林的大火早已燒得昏天黑地,眼下就算有增援的刺客想上山,如此大的火勢也根本是徒勞無功。
待眾人相繼抵達華思弦她們先前呆過的斷情崖邊時,舒逸辰與莫言等人也隨後跟上。
望著漫山遍野的濃密煙霧,莫言等人不禁面露憂色,擔心若火勢遲遲不減,眾人必將被困于此。0
從昨日到現在,經過一路的奔波、廝殺,眾人的體力早已耗損,可被大火燒得寸草不生的荒無山頂,連水都不見一滴,更不談有裹月復之物。
幸而目前風向尚還有利,倘若逆轉,只怕眾人皆會中煙毒,到時若崖底有猛獸出沒,大家皆性命堪虞。
可慕容燁卻對此毫不關心。
他只淡淡地交待莫言與冷石保護好澹台沁舞的安全,便一路守護在華思弦身側不遠,雖始終未置一詞,卻在她每次不慎絆到腳或體力不支時及時出手相扶、幫襯著陸雲。
對他的細微照顧,華思弦卻始終面色平靜,淡然相對。
即使只剩了一點氣力,亦是不用對方幫忙,堅持一步一步走得筆直。
那一聲聲可有可無的「謝謝」听起來客氣得陌生,疏離、拒絕的姿態更是顯然易見,卻只有扶著她的陸雲知道,她那一度緊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指,早已不知不覺中掐疼了他。
待到所有人一同聚集在斷情崖處,華思弦略緩了緩氣息,除對身邊的慕容燁與那名身受重傷的俊美男子漠不關心外,目光開始依次打量起在場的其他人。
她發現,除了澹台沁舞,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
那濃郁的血腥氣味即使周邊全是刺濃煙霧,也根本掩蓋不住。
莫言負責看護著棲霞公主,冷石則帶人在崖邊四處察看地勢,試圖從山崖下找到落腳點就此走出困境。
之前跟在慕容祚身邊的一眾護衛如今只剩下葉青一人,便是算上後面舒逸辰他們帶來的人,到目前為止也只剩了十數人。
而始終一襲黑衣如墨的蒼墨擎面色卻不同于往日,冷酷中透著一投攝人殺氣。
但見他握劍的手背青筋暴突,明明已經擊敗了所有敵人,他卻仿佛如臨大敵,不肯松懈。
而他的目光更是深遂駭人,一度緊緊地盯著氣色蒼白?的慕容祚,似隱忍著什麼難以控制的濃烈怒意,也讓華思弦因此而受到牽引,竟不自覺地隨著他的目光一同向那人看了過去。
似是為了回應她,一度凝目眺望山崖的慕容祚突然轉回目光,深深地膠纏住她的視線,將她微微錯愕的神情捕捉個措手不及。
心仿佛被什麼突然扎到,微微地麻痛起來。
匆匆移目的瞬間,她似見他薄唇淺淺上勾,俊美得幾乎勾魂攝魄之外,竟有種迷恍人心的溫柔安撫!
眼里的錯愕很快變成慌亂。
華思弦想也不想便要轉開頭,卻還沒來得及逃開,又一道箭般的目光直射而來,下意識地回應,但見蒼墨擎森冷的寒眸直直朝她射來,那張漠無表情的俊面上,泛著一片刺人冷意。
身體沒由來地一陣激寒,華思弦下意識地瑟縮身子,正滿心疑惑地欲自對方眼里探個究竟,一道縴白的衣影便輕輕地擋住她的視線。
熟悉的氣息隨風鑽入鼻翕,不用去想便已辯出是誰。
即使已經相隔了許多年,他的溫柔體貼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留戀。沒有言語,不用意會,只須在她需要的時候,他便會如同溫潤的微風般,隨時隨地替她分擔一切。
慕容燁,這個她執意忘卻,卻始終不舍的男子……
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從此放下她,再不對她這麼好,再不讓她滿心歉疚?
「如果輿圖上沒有出錯,這里,應該就是斷崖唯一的落腳點。」俊眸淡淡瞥了慕容燁一眼,慕容祚轉身面向眾人。
站在陡峭的懸崖邊,呼呼的風憑空比其他地方大了許多,肆意吹刮得他的衣擺獵獵作響,「墨,你下去先探探路!」
定目看著蒼墨擎,他冷靜的聲音里听不出一絲不同,深遂的目光卻強勁攝人,分明是在暗示蒼墨擎,不得任性行事。
一直以來,舒、蒼二人既是他的合作伙伴,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盡管他們之間存在著一定的利益關系,卻在這麼多年的相處中,已經產生了不可分割的情義。
這一次,是慕容祚第一次以個人名義要求他們做事,即使他相信三人的情份已經不同尋常,可一旦涉及彼此的利益,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要二人皆無條件地听令于自己。
可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賭!
賭這麼多久以來的友情,勝過了彼此間的利用價值。
「咳!」眼見二人各有堅持地以目光交流,一旁的舒逸辰眼見蒼墨擎半晌未應,不覺輕咳一聲湊上前,故作隨意道︰「我向來最喜歡挑戰了,還是由我先下去看看!」
邊說他邊走至慕容祚指定的那個位置,準備跳下。
可是一道利落黑影卻在眨眼間瞬息而至,輕易地拉住剛做好準備的舒逸辰,淡聲道︰「不用了。我的輕功比你高,你在上面等我消息!」
說著,他轉目看了慕容祚一眼,俊美的面容雖冷酷依舊,眼底卻不再有先前的憤怒。
隨後他便不再出聲,只專注凝目審視一眼崖下的方位,飛身毫不猶豫地跳下斷情崖。
「喂,你小心點啊!」舒逸辰在後面高喊,眼看著黑色的人影變得越來越小,饒是他清楚蒼墨擎的好輕功,依然緊張得目不轉楮地盯著下面張望。
華思弦順目看到,一直緊繃著臉的慕容祚此刻卻無端緩和了面色,似乎卸下了心頭重擔。
眼見對方有感回眸,她未再似方才般匆匆閃躲,而是與他四目相對,清楚地表達眼中懷疑。
可惜對方只是輕微牽牽唇,過度失血的蒼白面色在煙霧中有種翩然出塵的俊美,與之前浴血廝戰中的他判若兩人,再無一絲邪惡。
只不過,此時看在華思弦的眼里卻只覺他更加可怕,對他的防範也越發加深。
「逸辰,我在崖下八十米處發現一個山洞,洞外有一根粗鐵索連通對面的玉.峰山壁,看樣子這里曾有人來過。」在蒼墨擎下去後半晌,山頂的眾人才听到崖下傳來他的聲音,略顯遙遠與沉悶。
若非事先知情,不然這一目了然的山頂忽然听見有人聲自深不見底的崖下傳出,定會讓人嚇出一身冷汗。
听到回應,除了慕容祚外所有人皆神色一震,意外的驚喜紛紛不由自主地散發眼底。
望著底下樹木錯雜叢生的深淵,誰也沒想到下方近百米深處還會橫架連通對面的鐵索,委實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