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听到了腳步聲,那哀嚎的婦人即刻停止了聲音,扭過如鬼魅一般的臉看了過來,在看到是萬忠貴之後,她一怔,即刻突然一下撲到了鐵籠子上,抓著冰冷的籠門靜靜的,帶著期盼的神色看著他,那一雙有些渾濁的眼楮里,突然流下淚來,一顆一顆的滴落在干瘦的手上。
那一雙眼楮,讓萬忠貴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那雙眼楮有些熟悉。鬼使神差的,他竟沒有了那絲恐懼,一步一步的向著籠子里的婦人走去。
身後的小廝忙道︰「侯爺,別靠近她,她瘋起來挺嚇人的。」
萬忠貴聞言即刻停了腳步,看一眼婦人有些失望的眼神,他突然扭頭對那小廝呵訴道︰「什麼怪嚇人的,我看你是想要找死了。你沒見她都瘦成什麼樣子了麼?萬一死了,你拿什麼來交差。快,快去給她弄些吃的,再去弄幾身干淨的一雙衣衫來給她換上,快去!」
「是,小的這就去。」那小廝見萬忠貴發怒,急忙的跑了出去。
那婦人知道他是故意的支開眾人,便裂開沒有舌頭的嘴笑了笑,喉嚨里發出奇怪的「咕嚕嚕」的聲音,然後,對著萬忠貴做了一個招手的姿勢,似是示意他過來一些。
萬忠貴很奇怪她這一系列反常的動作,小聲的問道︰「你認識我?」
那人用力的點點頭,「啊啊~」的比劃著萬忠貴看不懂的手勢,似乎是要告訴他一些事情。可是在見道萬忠貴一臉茫然的樣子時,她也有些泄氣,失望的抹一把臉上的淚,垂頭嘆了口氣~~斜斜的坐回到了地上,手腳上的鐵鏈發出沉悶的聲音,在牢房里傳出很遠很遠~~
萬忠貴愈發的驚奇,幾步走到牢房門口,小聲的問︰「你沒瘋?」
那婦人點點頭,睜著一雙渾濁的眼楮看著萬忠貴,嘴里依舊是「啊啊~」的聲音,可是,萬忠貴依舊是看不懂。失望,又在她的眼中彌漫,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拉過了萬忠貴抓在牢門上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在他的手上寫下了兩個字︰我,茗一娘~
萬忠貴差一點因為這樣的驚嚇而跳起來,驚呼︰「什麼?你、你是茗一的娘?」
婦人點了點頭,伸手從衣服里逃出來一塊通體烏綠的玉佩交給他,又他的手上寫︰快帶茗一離開,太後是假……假字的最後一筆還未寫完,字就截然而止,一滴血,順著她的指尖落入他的掌心。
萬忠貴一怔,便見不知何時而來的一支羽箭橫穿自婦人的頭顱,她連眼楮都沒有閉上,便轟然倒地,再無一絲聲息。萬忠貴嚇的後退了好幾步,慕然發現門口竟站了一個蒙面人。黑色的衣衫和黑色的頭巾,黑布蒙著臉,只留著一雙陰冷的眼楮直直盯著萬忠貴。
萬忠貴嚇的大腳︰「你、你是誰,怎麼會在這里?」
「你不必管我是誰!」蒙面人用如鬼魅一般嘶啞的聲音問他︰「剛才那個瘋子給你說了什麼?」
一听他問起這個,萬忠貴便知道他所為何事了,遂裝著一臉迷茫的樣子道︰「她是個啞巴,能說什麼啊?她剛才一直在比比劃劃的,我也不知道她比劃的什麼。現在好了,她死了,你說我怎麼跟姑姑交待啊?啊~她是姑姑的仇人你知不知道?你、你殺了她~」
蒙面人卻不以為意的道︰「死了就死了,也不見得你姑姑會怪罪你。不過,若你有心隱瞞一些事情,只怕就沒那麼好命可以走出這里了。」他說著,逼近他︰「你說,她到底說了什麼?」
「她說了什麼?」萬忠貴一邊往門口退一邊道︰「你若能讓這個啞巴若開口說話,我就能讓她死而復活。你、你私闖民宅,還濫殺無辜,你、你死定了你。」說完這些,他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口中還大喊︰「來人啊,快來人啊,殺人了,有刺客殺人了,快救命啊~」
陰暗的地牢里,蒙面人不屑的一笑︰真不愧是個廢物,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
萬忠貴跑回自己的寢室,撲入床上就用被子蓋住腦袋,瑟瑟發抖的不敢起身。他的小妾翠如有些奇怪他的樣子,只道︰「真的有這麼可怕麼?竟讓你嚇成這個樣子?來,喝杯水吧。」
「我不喝,我不喝。」萬忠貴捂在被子里,用嚇的發抖的聲音道︰「你不知道,有個人,他、他把那個瘋婆子給殺死了。他、他還問我瘋婆子給我說了什麼?不告訴他他就殺了我。你說、你說那個瘋婆子是個啞巴,她能跟我說什麼呀?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呀?」
听的一頭霧水的翠如上前將被子給他拉了下來,道︰「你是不是瘋了,說什麼胡話?」
萬忠貴像一頭受驚的小鹿一般警惕的四處張望著,小聲的道︰「那個瘋婆子死了,有個人要殺我。我、我沒辦法給姑姑交待了。快快快,把門和窗子都關上,千萬別讓人進來~~」
「好好好,我去關。」翠如雖不知他發著什麼瘋,但總歸是听話的去關了門窗,又坐到他身邊安慰了許久,才哄的他睡下,卻怎麼也不肯松開她的手,只一味的緊緊拉著。
一直在屋檐上關注著萬忠貴的蒙面人看到這里,才滿意的離去。可是他卻不知道,待他的身影剛一離開,一直假裝睡去的萬忠貴突然又睜開了眼楮,眉心里的結鎖起了深深的憂愁。
蒙面人離去之後便去了朝鳳宮,將剛剛的一切都說了一遍,未了才用他沙啞的聲音道︰「人死了就死了,省的活著也是禍害。只是,我們都差一點讓這個女人給騙了,她竟然裝瘋瞞過我們,以求給萬忠貴通風報信。不過還好,當初割了她的舌頭,讓她說不出什麼。」
萬紅玉優雅的抿來一口茶,道︰「這個女人自然聰明,卻還是聰明不過你我啊。放心,萬忠貴那個廢物是搞不出什麼花樣來的,你且寬心的等著執掌我們的天下吧~呵呵~」
疏朗的笑聲越飄越遠,驚起枝梢一對翡翠玉鳥。這世間,總是得意與示意,兩者,總是相輔相成的。只是黑暗中的那聲嘆息,到底是屬于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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