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天不想在這個話題糾纏下去,于是問她手弩做得如何了。
「搞定了。」沈凌從原來坐的地方將做好的簡易手弩拿過來。
與其說是手弩,不如說是弓弩,有兩尺長,看上去的樣子有些像是套上弓弧的步槍,骨架是木頭做的,有扳機、準星和肩托,弓弦是橡筋和一些絲線的混合物,繃得很緊,若不夠力氣上弦,可以借助同樣自制的杠桿上弦器。
弩箭也做了六根,大致就是木條削成半圓形,在平整的一面割出淺溝,前段削尖,套上配重。
看上去很有殺傷力,但真正效果如何就不知道了。
沈凌徑自走到窗前,微微撩起厚重的深藍色窗簾的一角,朝外瞄了一眼,然後招手讓葉君天過去。
葉君天提著手弩來到她身邊,她接過手弩,無聲點了一下在大鐵門外徘徊的一個女喪尸。葉君天明白她的意思,隔著加固木板,將玻窗拉開一絲縫隙。
沈凌拉弦,將弩箭插進槽軌,就像步槍站式射擊那樣平端在肩膀上瞄準。受限于視窗的緣故,葉君天的身體幾乎要挨在她的身上,清晰感受到她的身體散發出來的熱力。第一次和親屬之外的女性挨這麼近,葉君天有些坐立不安。
沈凌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被選為獵物的女喪尸身上。
葉君天盡量集中精神沿著她的目光看去。
弓弦輕響,緊接著的空氣撕裂聲也不大,細長的黑影幾乎看不清地穿過夜影下的庭院。
女喪尸一頭栽倒在地上,右眼的地方露出弩箭的尾部。
倒地的聲音引起其它喪尸的騷動,卻找不到動亂的源頭,漸漸又平息下來。
葉君天將窗戶關上,沈凌拉攏窗簾,兩人又坐回便攜煤氣爐旁。
「那麼遠的距離,必須得瞄準眼楮才行,二十步之內可以直接射穿頭顱。《》」沈凌說著,將手弩扔給葉君天︰「開槍的聲音太大,你還是用它吧。」
「可是……」
「我用斧頭進行近身戰,你負責遠程支援。」
合理又實用的搭配。
「如果你堅持的話。」葉君天點點頭,沒有說什麼男人就應該擋在前方之類的蠢話。
之後,葉君天和沈凌一起動手做了三十只弩箭和一個箭袋。
晚上十點過後,兩人將狼藉的地面清理干淨,被褥並排鋪在地上。
雖然距離進入末日幻境並沒有多長的時間,但是積累的疲倦卻好似不眠不休地寫了三天的作業。
葉君天一躺下就不想再站起來了,卻遲遲也睡不著。腦子里好似有一堆雜物在甩干桶里翻滾,自認平靜的精神從谷底反彈般活躍著。
沈凌摟著毯子翻過身來,和葉君天面對面,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他,葉君天也沒有開口,兩人就這麼對視著,不閃不避。
寧靜中有絲絲的情緒在繚繞。
久違的多愁善感。
夜晚還只過去了三分之一,明天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能夠平安地回去嗎?
「要牽手嗎?」沈凌忽然問葉君天,她的手已經伸出毯子。
好一會,葉君天將它握住,真的很溫暖。
危險尚未遠去,葉君天不打算睡得很沉,但是**和精神的雙重疲勞以壓倒性優勢戰勝了警惕心。葉君天墮入感知的深淵,恐怖仿佛無垠大海,靈魂被冰冷的海水包裹,推攘著,一下子癱沖向某個岸邊。
葉君天睡著了——
他知道自己睡著了,這是很奇怪的事情。
無論怎麼努力想要醒來都辦不到,墮落的靈魂身不由己,就像嵌在琥珀里的蟲子,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作,唯一能夠控制的只有思維,而思維也正被源于更深沉的本質處的恐懼所侵蝕。
這是一個夢,但又不像一個夢。
葉君天似乎听到一個聲音︰
來……的真名……西……
是誰?在呼喚我?
葉君天用力睜開眼楮,彈起腰肢坐起來。黑暗的帷幕遮在眼前,讓他一時分不出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如此靜謐,呼吸聲和心跳聲就在耳邊鼓動,出了一身汗,背後濕涼。葉君天沉重地呼吸,靜靜地坐在那里,外邊隱約傳來低沉的嚎叫聲。
眼楮逐漸習慣黑暗的時候,沈凌不知何時也醒過來。她沒有起身,睜開的眼楮在黑影中像貓的眼楮一樣明亮,有一種妖異的美感。葉君天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她的手,溫軟的觸感好似電流一樣鑽進手心。
葉君天反射性掙了一下。
卻沒有掙月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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