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吸煙?」李衛東好奇地問。
「只是不抗拒而已。」葉君天這麼回答道。
「因為不抗拒,所以一直在吸?為什麼不選擇戒掉呢?既然是不抗拒的話,有沒有香煙都沒關系吧?」
「是沒多大關系。」葉君天醞釀著腦中的說辭,雖然不戒煙的理由說不上復雜,可是情緒上的因素很難用語言來說明,但恰恰情緒上的需求才是最關鍵的一點,這一點若不能明白地解釋清楚的話,一定會被對方誤會。
「既然能夠接受的話,為什麼不接受呢?」葉君天這麼說到。
「原來如此。」李衛東似乎能夠理解地點點頭,「葉君天你是有勝于無的類型啊。即便是有害的,只要自己能接受,就會接受嗎?」
「吸煙並不完全有害。《》」
「完全有害的東西……似乎根本不存在吧?」李衛東一臉深有感觸的表情,「可是,明明不是完全有害的東西,一旦被定性為有害,就會被人們厭惡,我討厭這樣的世界。」
他轉過臉盯著葉君天,十分認真地說︰
「所以,不因為事物的定性決定接受與否的你,是我欣賞的類型。」
葉君天訝異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在隨之而來的沉默中,葉君天來到李衛東的家中。
在玄關換上拖鞋後,迎面就看到一台老舊的黑白電視,三合板制作的家具已經掉漆,就像打上補丁一樣。因為家具太少的緣故,空間顯得十分寬敞。
所有門都是開著的。
李衛東的房間同樣連通陽台,房間里有書桌、衣櫃和木床。書桌上將木板塞在每一排書的頂部,就這麼搭起一個簡陋的書架,上面羅列著用掛歷制成書皮的書籍。更多的書在一個木箱里,幾乎能找到從小學到高中的所有教科書。轉過頭,灰色的蚊帳被竹竿架在牆上,訴說著灰色的記憶。
雖然有听說過李衛東的家境並不是很好,不過實際看到還是和想象中有不少出入。
和他比起來,葉君天就像出生富豪人家的貴公子。
彼此間的差距,就像葉君天家和邱甜家之間的差距一樣。
李衛東搬來一張矮桌和兩張竹椅,一直呆在葉君天肩膀上的夸克嘩地一下跳上書桌,如同啄木鳥一樣不停地叮啄台面,發出咄咄的聲音。葉君天不好意思地走上去抓住它,將它從陽台扔出去。
「見笑了。」葉君天對李衛東說。
「沒關系,沒關系。」李衛東笑著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吃木頭的烏鴉呢,不給它吃點嗎?」
「它野慣了,大概不喜歡熟食吧。」葉君天應付著道。
兩人將買來的食物攤在桌上,李衛東很熟練地用兩根筷子撬開瓶蓋,往各自的碗里倒啤酒。
葉君天和李衛東一邊喝酒,吃燒烤,一邊談起劉彩的往事。葉君天對劉彩的過去並不了解,實際上,直到她死亡前也不是很熟悉,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李衛東在說,葉君天僅僅當個听眾。
葉君天想問他關于灰石的事情,可是李衛東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似乎想要將劉彩的往事都復述一遍,似乎這麼做她就會重新活過來一般。只有在這個時候,在他被香煙嗆得眼淚都要流下來,將頭埋在碗里小口小口喝酒,仿佛喝醉了一般絮絮叨叨的時候,才能察覺到他對劉彩之死的傷心和懊悔。
完全找不到介入時機的葉君天第一次認識到,這個男生,是如此深愛著劉彩。
失去了對方,另一人就像是失去了一半的靈魂。
葉君天有些羨慕這樣的李衛東,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並沒有劉彩這樣的存在。這讓他升出一種「誰都可以,馬上就去為她付出一切吧」的沖動。
所有的啤酒和食物都吃光時,已經快到晚上十點了。
葉君天和李衛東的酒量都談不上好,兩人喝光了六支啤酒後,腦袋已經開始發暈,就算喝白開水也無法沖淡不時沖上咽喉的惡心感。
李衛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樣子是要上廁所。葉君天還記得李衛東之前說過有東西給自己看的事情,于是隨口問了他一下。
「在書桌最中間的抽屜里。鑰匙在桌面上,你自己找一下吧。」李衛東這麼說著走出房間。
葉君天在書桌上找了一陣,甚至將桌面上的書籍全都搬到另一邊,可是完全沒有看到任何鑰匙。雖然也想過李衛東是不是記錯了,但也有可能是被剛才的動作踫掉了也說不定。
于是葉君天鑽進桌底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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