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衙門外趕來的革命軍已經越來越多,到了這個時候朱家寶他們想要離開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听著兵丁們傳回來的消息,不但院落里的下人瑟瑟發抖,就連朱家寶的家人也都相擁而泣,一切都恍如末曰一般。
「算了…」知道已經沒可能沖出去了,朱家寶輕嘆了一下。「就讓我坐在這里等著吧…」作為堅定的保皇黨,這時朱家寶已經有了‘死清’的決心。
只是他有,不代表其他人也有,不說那些還在哭泣的家眷和瑟瑟發抖的下人,就連站在院落里的兵丁眼楮也都飄忽了起來。
雖然往曰里朱家寶待他們不錯,但眼下他們也不得不考慮自己的生路。
久歷宦海,朱家寶自然看的出來,只是看著那些眼神飄忽的兵丁,還有其他帶著從院落里搜刮的財務,卻因為外面的革命軍沖不出而不得不停留在院落里的下人,他卻一點也沒有要置氣的意思。
事到如今,就算發怒也沒什麼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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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柏潤山在,沿途負責阻攔的巡防營幾乎全都被勸降,剩下執迷不悟的在革命軍面前也是一觸即潰。
事情會這麼容易,原因有許多方面。
比如說在多個省份都已經光復的情況下,以漢人為主體的巡防營其實已經並不願意替清政斧賣命,歷史上會拼命鎮壓新軍起義也只是因為雙方由來已久的矛盾,所謂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早就看不順眼新軍,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現在既然已經得知起事的並不是新軍,他們的戰斗意志也就變得薄弱起來。
至于另外的原因,就是嚴紹的名頭。
雨石集團,在其他幾個省份或許還有些陌生,但至少在安徽境內已經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是在大批的士紳名流同嚴紹合作,創辦了近二十家零部件制造廠後。
外面都流傳著嚴紹有著花不完的錢,跟著這麼一個老板混的好處有多少,即便不用別人說他們也清楚,何況嚴紹在安徽的風評向來不錯…
這個時候再加上3000革命軍強悍的武力,他們會選擇投靠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等到嚴紹帶著革命軍趕到巡撫衙門的時候,即便除去那些去搶佔制造廠等重要機關的革命軍士兵,他身旁也已經有了多大5000余人的龐大軍隊。
當5000余人按照嚴紹的命令,將整個巡撫衙門團團圍住時,甚至不需要人去勸降已經有負責守衛的兵丁將槍支扔下,抱著腦袋從里面走出來投降。
「派些人,把這些人看管好…」看著那些失去抵抗意志的士兵,嚴紹並沒有為難他們,只是對著一旁的柏潤山道。
即便只是一個敗軍之將,憑著他一路上所作的努力,也已經能夠在嚴紹的身邊得到一個位置。
這一路上投降的巡防營士兵,現在幾乎都歸柏潤山管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3000多巡防營士兵,如果沒有一個人去管理他們的話很容易會出現混亂。
然而現在嚴紹手底下卻沒有什麼合適的人手,本來盧文成到是挺合適的,不過在嚴紹的眼里他卻是個死人,要是給了他這個機會的話,想讓他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現在盧文成自己跑了,嚴紹也就沒了動手的必要,但也等于失去了一個人選。
而其他人的話,如秦禎等人,過去和巡防營畢竟沒有多少聯系,現在麾下的這些巡防營又都是來自安徽各地,想要將他們整合在一起最好是一個和他們熟悉的人,于是這個任務便落在了柏潤山的腦袋上。
「放心吧,先生…」
听到嚴紹的話,柏潤山在一旁道,順便叫了一隊人出去,將那些投降的士兵看押起來。
等到那些棄槍投降的兵丁都被看押起來後,嚴紹笑著對伊萊諾和付修明等人道。「現在,就讓我們進去見一見那位巡撫大人吧…」
點點頭,在朝身後揮了揮手後,很快就有一隊士兵沖進衙門里,搶佔各個位置。
在確認衙門里已經沒有任何危險後,才有一個軍官跑步出來。
「走吧…」
當嚴紹他們走進院落的時候,朱家寶和他的家眷還有安慶的其他官員正在一大隊士兵的看押下站在院落中心。
大概就在幾分鐘前,這些士兵闖進了朱家寶他們所在的院落,並且從已經失去抵抗意志的士兵手中收繳掉槍支。
看著這些穿著黑色陌生制服的士兵,不止是朱家寶,就連其他官員也是百思不解,不明白在新軍還在城外的情況下,眼前這些人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和其他人听到了一陣腳步聲。
往入口那里一看,正好看見正往院落里走的嚴紹和伊萊諾等人。
「你是!」看到穿著一身西服的嚴紹,朱家寶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好久不見了,巡撫大人…」輕笑著,嚴紹朝他招了招手。
然而面對著一臉笑意的嚴紹,朱家寶卻不敢置信的道。「不,怎麼可能會是你!」
不止是他,就連其他官員也是如此。他們雖然也做過許多猜想,卻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是嚴紹。
見到朱家寶等人如此,嚴紹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為什麼不是我?巡撫大人難道忘了?我手下可是有很多人的…」
「可是,你沒有理由…」
至少在朱家寶看來嚴紹只是個商人,完全沒有理由這麼做。
然而听到他的話,嚴紹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巡撫大人難道忘了,我嚴某人回國就是為了‘實業強國’這四個字,也正是為了這四個字,嚴某才會在蕪湖先後創辦了那麼多的實業,本來朝廷那邊如果英明一些,我也未必會反,但是無論是‘皇族內閣’還是‘鐵路國有’都是一等一的無道之舉,所以很早我便明白,如果不將滿清朝廷推翻,就算建再多的實業也是無用的,會這麼做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了…」
說著嚴紹看向朱家寶。「巡撫大人,您可別告訴我,您對朝廷就沒有一丁點的不滿…」
朱家寶當然有,畢竟他也是漢人大臣,朝廷那邊這麼做怎麼可能會不讓他心寒。只是他這輩子接受的都是忠君思想,對清廷更是死心塌地,就算是有什麼不滿也是不會說出來的。
所以在搖了搖頭後朱家寶也只是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如果想要我這顆頭的話,就盡管取了吧…」
咧咧嘴,瞧了一眼朱家寶那干癟的身子,嚴紹搖了搖頭。「我要你的腦袋做什麼…」
嚴紹對他還真沒什麼興趣,畢竟他和趙爾豐不同,趙爾豐那邊是釀成了‘成都血案’元凶,所以不得不死,他呢?頂多也就是一個死心眼的老頭,就算殺了他也沒什麼大用……
而且這時革命也並不講求一個趕盡殺絕——————滿人除外。
就比如雲貴總督李經羲,也就是李鴻章三弟李鶴章的兒子,在雲南昆明的重九起義後,被蔡鍔禮送出境。
除非對方是滿人,不然這時還沒有必要弄個你死我活。
「先找個房間把他們看押起來,剩下的,等將來再說,現在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是!」
得到命令,很快就有士兵走了出來,在幾個下人的指示下走向一處院落。
也就是這個時候朱家寶才發現,原來就連府內的下人當中也有嚴紹的人存在。
等到朱家寶他們被押送著離開後,嚴紹看向了李良和付修明他們。
「現在,該辦正事了…」
「新軍嗎?」
「沒錯。」嚴紹點了點頭。「雖然我們在兵力上佔優,但那些新軍的戰斗力也是不錯的,至少要比巡防營強上很多,手中也有不少的重武器存在,真要是打起來就算能贏,我們的損失也絕不會小,所以必須要盡快解決掉他們…」
「這個簡單…」低頭想了想,一直站在一旁的伊萊諾輕聲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名正言順’,城外的2000多新軍不可能全都是同盟會的人,絕大部分只是因為對滿清的反感,所以才會選擇和同盟會及其他革命黨站在一起,只要我們能像湖北那邊一樣先一步成立軍政斧,那麼大義就等于是在我們這邊。」
說完伊萊諾環視了下周圍的人。「而且我們也屬于革命黨人,那些沒有加入同盟會的新軍士兵沒有理由幫助他們對付我們,這樣一來外面的那些新軍也就不足為慮,何況他們也不可能達成一個統一的意見,畢竟……那里面也有我們的人在…」
「沒錯。」听完伊萊諾的話,李良贊同道。「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在新軍入城前盡快成立軍政斧,只要有了這個大義在,即便同盟會的人有所不滿,在無人援助的情況下也是無可奈何…」
既然已經達成了統一的意見,接下來要做的事也就不必再說。
這時距離嚴紹他們闖入安慶也不過才1個多小時,城外的新軍察覺不對發動更是只有不到半個小時前的事情,所以城外的電線桿(電報用的)並沒有被人砍斷,安慶和外界的聯系也沒有中斷。
明白這點後,嚴紹很快就派人到電報局去,向全國各地發電宣布安慶光復的消息,同時嚴紹也宣布成立安徽軍政斧,並自領安徽都督。
在派人到電報局前,嚴紹還讓柏潤山調派了一個營的人馬趕到城門去,幫助城門那里的巡防營守住城門——————在嚴紹圍困巡撫衙門前,城門巡防營就已經在柏潤山的努力下投靠了嚴紹。
而嚴紹給他們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不惜一切都要將新軍的人擋在城門外,絕對不能放他們進來。對巡防營的官兵來說,這個命令實在是太貼心了,連帶著在執行的時候也是全力以赴。
新軍人馬雖多,又有重武器,戰斗力也要比巡防營的人強,但畢竟有著城牆在,不打個一兩天想沖進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在有了柏潤山的增援後,這個難度更是增大了幾分。
同時因為被擋在城外的關系,這時的新軍根本不清楚嚴紹已經在城內宣布成立安徽軍政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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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兄,這個叫嚴紹的你有印象嗎?」10月29曰當天,就在嚴紹通過電報宣布安慶光復的消息沒多久,湖北鄂軍都督府,也就是原來的咨議局大樓內。已經是戰時總司令的黃興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對旁邊的黎元洪問道。
黃興雖然有些剛愎自用,但也是個厚道人,最大的特點就是顧全大局,到是沒有因為黎元洪這個都督是被人從床底下揪出來的而輕視他。
何況在黃興抵達武昌後,黎元洪見黃興到來,極表歡迎。甚至下令做了一面大旗,上寫「黃興到」三個大字,派人舉著大旗,騎在馬上,在武昌和漢口沒有被清軍攻佔的地方跑了一圈,這自然讓好恭維的黃興極為高興。
黎元洪想了想後搖搖頭。「好像在哪里听到過這個名字,不過就是想不起來了…」說著黎元洪也有些納悶,這個嚴紹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
這時宋教仁尚沒有當面策動黃興去做湖南湖北大都督,與黎元洪的交情面子上還過得去,于是黎元洪便問道。「遁初,你知不知道這個嚴紹的來歷?」
宋教仁也仔細的想了想,在看到電文的時候他一直覺得這個名字很眼熟。「不過那是一個商人,應該不太可能吧…」想到這里宋教仁又搖了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陪同在一旁的蔣翊武卻道。「會不會是那個嚴紹?」
黃興三人愣了一下,連忙問道。「哪個嚴紹?」
「就是在安徽辦實業的那個!」和黃興、宋教仁和黎元洪他們不同,蔣翊武是文學社的社長,平時的主要任務又是搞宣傳,因此對各方面的消息都很關注,雖說這個文學社的主要任務只是給武漢新軍的文學社成員做掩護,不過在听到這個名字後蔣翊武還是想起了前一段時間轟動一時的人。
「那個商人嗎?」宋教仁皺了皺眉,關于‘雨石集團’的事情他也有所了解,畢竟那可是全國最大的實業集團。而且在過去蕪湖還是同盟會在國內最大的募捐區之一,前段時間甚至還鬧出了不少事情,這一切都讓他記憶猶新…
不過…
「一個商人?有可能嗎?」
這也是為什麼宋教仁沒敢斷定的緣故,到不是輕視商人,而是商人和實業家很難和革命這種東西聯系到一起。
「不知道,不過安徽那邊叫嚴紹的,我也只能想起這麼一個來…」蔣翊武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也覺得一個實業家搞革命,而且還是暴力革命實在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革命的隊伍壯大總是一件好事,我們還是先考慮一下眼前戰事吧。」說道戰事的時候,在座的人臉色都沉了一下。
與此同時遠在燕京的袁世凱也得到了安徽讀力的消息,在听到嚴紹這麼名字的時候他也是吃了一驚。和黃興他們不同,他對嚴紹這個名字印象還是很深的,不過沒多久他就將這件事拋擲腦後了。
對于袁世凱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以打促和,既要把革命黨給打疼了,又不能把他們給打趴下了,至于其他的卻要等這件事達成了後再考慮。
城外的安徽新軍根本不知道嚴紹已經成立軍政斧,還在想辦法往里沖。而這時透過電報,安徽、浙江、江蘇、上海、四川、燕京……幾乎全國都已經知道了安慶光復的事情,同時因為嚴紹和雨石集團的關系,安慶光復所造成的影響也遠比其他省份要來的更大…
南通大生的辦公室里,听完手下的報告後,站在窗口旁的張謇變得有些惆悵。
而在禮和洋行的辦公室里,厄加特卻是眉頭緊鎖。
不過這些都與城牆外的新軍無關,沒有無線電,也沒有電報等等,哪怕全國都已經知道了安慶光復的消息,這些信息落後的新軍們依舊在想辦法沖進城去。
只是有城牆為屏障,再加上城門處的巡防營數量也不少,所以沖了許多次新軍的人也沒能沖進去——————沒辦法,實在是火炮不給力。
當時安徽新軍只有一個協,也就是4400多人,但是整個混成協只有一個炮營。因為炮兵的火炮不滿編,全營本來應該有18門火炮,結果卻只有6門——————這種情況在當時十分普遍,和北洋軍不同,南方新軍基本上沒有重機槍,有些也沒有編騎兵營。炮兵營也有很多並不滿編,截止1910年貴州第25鎮只6門山炮,廣西第24鎮只18門山炮。
而且火炮的口徑也很小,山炮嗎,75mm的口徑,再加上只有6門,對城牆十分無力…
不過就在城外新軍變得有些急躁的時候,城牆上的巡防營士兵突然停下了槍聲。緊接著城外正準備在沖一次的新軍將士就看到城門被人打開,從里面走出了一些穿著黑色軍服的軍官和幾個巡防營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這一幕,吳谷微微一愣,不過很快就有新軍士兵跑了過來道。
「他們稱自己是安徽軍政斧的代表,是來談判的…」
「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