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害怕就能不呆在這里了嗎?害怕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嗎?
紅玉淡淡地笑了下「太後和皇上不是沒空搭理我了嗎?」
一听這,安如清樂了,俊美的臉上飛揚起異樣的神采「二哥娶到你真是幸福!」
說著,很江湖地抱了抱掌「告辭!」
幸福?會嗎?紅玉無聲地笑了笑,這樣的安如清才是鮮活的,比起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冰冷如霜的王爺可愛多了。王爺,您曾經也這麼鮮活過嗎?
牢門關上的那個瞬間,紅玉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戰,緊張地左右四顧了一下,才感到這驟然寂靜空曠下來的牢房有種說不出的恐怖,她實在是被阿子剛才的一番話和表情嚇著了,小鬼降?怎麼听怎麼邪!
前世曾听說泰國有降頭師養小鬼,不知跟這個是不是一樣,據說為了養小鬼,降頭師會先找一段木頭,施法將木頭雕成一口小棺材,再去尋找一個童男或者童女(邪惡的養鬼師以嬰兒或者胎死月復中者為上品)的墳墓,將其棺材挖出,將尸體或者死者的頭顱取走,再將一種秘練的的黃色巫術蠟燭點燃,靠近尸體的下巴燒,熱量是脂肪化成尸油滴下,降頭師立刻將預先備好的棺木拿出讓尸油儲存其中,念咒加持,在暗中帶回去,施法四十九天後,這個魂魄就听人使喚,服從行事。而且這些小鬼行事迅速,辦事效力非常高。若要降服這些小鬼,就得有比養小鬼的降頭師更高的法術,否則,不但收不了這些小鬼,反而會被這些小鬼吸了靈氣,最終落個魂飛魄散。
若這所謂的‘小鬼降’與養小鬼一樣,那可就防不勝防。太後與皇上是不知還是放任?莫非安如月身上還有什麼秘密或者說讓太後與皇上很是忌諱的東西,所以……要不惜一切代價除而快之!
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挺犯傻的,如今自身都難保了,還整天擔心著別人,唉!母親,您到底是誰?在哪里呢?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紅玉只覺得一晚上都在做夢,夢里亂七八糟的,充滿了詭異靈鬼。醒來時像是打了一場大仗,說不出的疲憊和乏力,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仿佛頭上頂著一座重重的鍋蓋。
這期間御史何大人來提審了兩次,不過是舊話重提沒什麼新意的。只是御史何大人的表情卻比前幾日越發難看了,眼楮眉毛都蹙到了一堆,甚至都生出了白發。
安如清沒再出現,不過那日隨他一同來但監倒是按時送著可口的飯菜,只是不說話,先前紅玉還以為他是不敢說,或者是靦腆,後來才發現這太監是被人割了舌頭,是個啞巴。震驚之余又平添了幾分悲涼,不知這舌頭是安如清割的,還是別人?若是安如清……紅玉蹙了蹙眉,那他絕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這麼與世無爭。
阿子在第二天的晚上就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牢房,告訴紅玉,墨軒已加派了保護王爺的人手,並說會盡快讓紅玉回府,請她再忍耐些。另,自她進宮後,王爺因牽掛她,近日又病了,府里現在暫時由麗主子管事,請她放心。
听到王爺因牽掛她生病了,紅玉的心里頓時又曖又酸又雄,眼角瞬時酸脹起來,垂下眼瞼,讓眼眶里的水霧散去,才抬起頭對阿子說了聲「辛苦了。」
這一聲‘辛苦了’硬是將阿子弄糊涂了,他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紅玉,終究什麼也沒說,仍舊依靠著牆角閉目養神。
因為有阿子在,紅玉在接下來的幾天睡得還算安穩,那個什麼小鬼也沒再出現過。雖然急得出去,可太後與皇上再沒出現過,御史何大人又無法做主,紅玉幾乎快要發瘋了,為了避免自己瘋掉,紅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里的銀針上,在牢房的地面上簡單畫了一張人體像上練習針法……
「這是什麼?」阿子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身後,好奇地問「……這,王妃您……」
隨著阿子驚恐羞憤地聲音傳來,紅玉回頭只看到了阿子的後腦勺,立刻明白了原因,這古人莫非真這麼清純?輕輕笑了兩聲「一張練針灸的人體圖而已。」
練針灸?那明明就是一張……一張男人的圖!
阿子著後背,憤憤地握緊雙拳,閉了閉眼,真後悔自己的一時好奇,還以為王妃一個人坐在地上好幾個時辰都沒帶動過。誰知,她竟在……
一見阿子反應這麼強烈,紅玉真有些哭笑不得,罷了罷了,是她考慮不周,沒有顧及到古人的承受能力。
剛將地上的人體圖擦完,牢門開了。太後走了進來。
「看來這牢飯安王妃吃得很舒心啊!」沒有看到紅玉如想像中的頹廢,驚恐,太後突然感到心口堵得慌,不是吩咐人這兩日只送些剩菜餿飯進來,這丫頭怎麼紅光滿面的!
紅玉笑了下,繼續坐在雜草堆上用手指在地上隨意地畫著,口氣淡淡的「太後是來談判的?」
太後輕嗤一聲「你有和哀家談判吊件嗎?」
紅玉挑眉笑了笑「沒有的話,太後何苦來這里?」
「……你!」被看穿了心思,太後惱羞成怒「別以為哀家真的不敢辦你!」
紅玉繼續笑了笑,口氣仍是淡淡的「其實,有些事放明了說,大家心里都舒坦,藏著掖著的,若會錯了意……或許會得不償失。」
太後愣了下,冷冷「哼,」了一聲,眼神微微沉了沉,這丫頭倒有幾分膽識。「你就這麼酌定?」
「酌不酌定,太後難道不知道嗎?」輕嘲一笑,紅玉抬起頭,盯著太後的雙眸頓時冷寒起來,她已經沒有那個耐心陪她玩捉迷藏了「抓了臣妾的母親到底想讓臣妾做什麼?」
呵,終于忍不住了!
「你,出去!」太後指著阿子說道。
阿子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像一尊佛像屹立在原處。
從沒有人敢如此地無視于她,太後怒了,全身都因為憤怒微微著「……你,你竟敢抗懿旨!碧珠,給我掌嘴!」
剛要張嘴的紅玉愣了愣,掌嘴?難道不應該是來人!給我拿下!
阿子緩緩抬起頭,一雙好看的黑瞳如十月寒冷徐徐射向太後,低沉地聲音仿佛來自冰山雪頂,清冷得讓人心「太後只怕沒有這個權力吧。臣乃先皇御賜的玉面金貂,先皇曾下令,阿子可以不听受任何人的命令,一生只听命與王爺!」
「……你,你真是‘玉,玉……’」太後驚懼地盯著阿子,胸口強烈地喘息著,最終沒能將後面的話說完,
「太,太後娘娘……」碧珠忙上前為太後順著後背,
玉面金貂?是什麼?竟讓太後如此激動!紅玉被狠狠地驚了一下,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阿子,想不到他也是先帝玉賜的,墨軒,阿子……安如月身邊到底還有多少藏龍臥虎的能人異士?
半響,太後方平靜下來,無力地垂著手,整個人仿佛被霜打了一般。
「太後娘娘……」紅玉提醒道,她可沒時間再等了。
太後看了一眼紅玉,人已恢復過來。不再去看阿子。
「既然你知道哀家手里捏著你母親的命,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哀家想讓你做什麼,」看著紅玉,太後笑得篤定而奸詐。
「不知道,」紅玉回答得很快也很干脆「請太後明示。」
太後恨恨地咬了咬牙,眼神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沉默如空氣的阿子「哀家要讓安王爺出征平亂!」
「什,什麼?」紅玉被狠狠地震了一下「平亂?」
「是的,平亂。」太後道「邊關異族造反,朝中就數墨軒最有能力去平亂,皇上念王爺有病離不開墨軒,所以只好借王爺的名讓墨軒出征了。不過,你放心,為了王爺的安全,皇上已下旨讓王爺帶五萬精兵出征,並親令宮中二百侍衛隨行保護王爺。」
紅玉冷笑,保護?倒不如說是監視更好听點。
「五萬精兵?好像滿多的啊!不過,太後是不是太看得起臣妾了,何況這朝上的事,臣妾身為內眷如何能干預,若被人知道豈不是會說臣妾……」紅玉蹙著眉,一臉的為難。但話里話外卻直指太後干擾朝堂,後宮參政。
太後嗤笑一聲「看來安王妃顧慮很多嘛。」說著臉色一寒「記住!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若不成,就等著收尸吧!」
說完拂袖而去。
初秋,正午的陽光下殘葉橫飛,帶起細沙,迷了人的眼。
紅玉伸手擋了擋,刺眼的光讓她有些不適,這牢房還真不能呆時間太長了。待眼楮完全適應了外面的光線才邁腿跨出牢房的大門,向停靠在不遠處來接她的馬車走去。
「王妃……」一個縴瘦的人兒快速跑了過來,聲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您這一進宮就是十天,奴婢擔心死了,又出不了王府,小姐,您沒事吧?」
說著又緊張地在紅玉身上上上下下地瞅了好久,見紅玉身上沒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傻丫頭,」紅玉心中一軟,輕輕抓住青荷的手「好久沒吃你做的桂花酥了。」
青荷身子一顫,激動地淚瞬間滑了下來,她忙用另一手快速擦去臉上的淚「回去奴婢就給小姐做!」
「好。」紅玉笑了笑,接著青荷的手上了馬車。
車廂里點著安神的香,桌上放著清新的茶,可口的點心,仿佛是要去效游。
紅玉閉著眼,靠在車上的軟墊上,腦子從末有過的清醒和疲憊,還有深深地無力感。一直以來,她都心存僥幸,只要治好王爺的病,她就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可事實上,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陷入皇上與安如月的皇權斗爭,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是別人設計好的棋子!
平亂?想起來紅玉就頭痛,這根本就是讓安如月去送死!一個只有六、七歲智商的孩子,一個需要隨時被保護的人,如果沒有了墨軒的保護,紅玉根本就不敢不去想!可惡但後竟然用母親的命來要挾她,她該怎麼辦呢?王爺和母親,她一個都不想失去!
「……王妃?」耳邊傳來青荷怯怯的聲音,紅玉緩緩睜開眼,接過青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放下,雙眸從末這麼認真地看著青荷「青荷,你進江府時多大?」
「……小,小姐,」被紅玉盯得七上八下的青荷,心里一陣發毛「九,九歲,奴婢九,九歲進了江府。」
「九歲?」紅玉略深思了下「這麼說,你是進了江府的第二年就跟在我母親身邊了?」
「……是,」青荷小心地說「小姐那時剛去了南伽寺,所以沒見到。」
「哦,」那時她差點就死了,江元怕她死在江府晦氣才不顧母親的阻擋強行將她送走,誰知,她卻因禍得福,被寺里一位高僧救活,並在寺里看了很多前世想學沒有機會學到的醫書。
「母親的身體一直都很差是嗎?」紅玉想了想又問。
「姨太太的身子骨一直都弱,又總是受太太和大小姐的氣,好在老爺那時偶爾會私底下悄悄派人給姨太太說些藥和吃得。」青荷思量著,小心地回著話。
紅玉微微蹙了下眉頭,江元會那麼好心?在她印象中江元可從來沒正眼看過她和母親,簡直當她們是空氣!若果真如此,必定是有什麼陰謀的,從讓她代嫁上就可以看出。
沒有從青荷的口中得到多少有利的信息,紅玉長長吐了一口氣,又閉上了眼。
「王妃,王府到了。」阿子隔著車簾叫了一聲。
到了?!紅玉猛得坐起身,撩開車簾,‘安王府’三個字落入眼眶的那個瞬間,眼眶驟然濕潤。不等青荷替她打起車簾,自己就率先跳下了馬車,慌得青荷連忙去扶她,被她甩毛推開,抬頭見立在府前迎接她的陳海,急忙問了一句「王爺好嗎?」
陳海愣了下神,「好,」
紅玉已越過他,幾乎是小跑著奔進了王府大門,阿子與青荷急忙跟著。
陳海微微蹙了下眉,精明地雙眸幽深地看不見底。
沒有原由的,紅玉此時就是急切地想要馬上見到安如月,看他好不好。這種情緒來得突然而莫名,弄得紅玉的心慌慌的,不由地加快了腳步,穿過前廳,越過中庭,遠遠地看到了隱在南竹林里若隱若現的‘靜思居’,紅玉突然就覺得鼻子一酸,似乎有滿腔地委屈需要向人傾訴……
「……嗯……王爺……」一聲模糊不清的嬌喘,帶著說不盡的嫵媚嬌柔霍然傳入耳膜,紅玉全身一震,仿佛在瞬間被雷電擊中,僵硬地立在門口,心,冰寒一片。
「王爺……」又是一聲媚到極致的嬌喊傳來,夾雜著男人的嘻笑聲,
紅玉只覺得頭‘轟’地一下仿佛被砸開一個大大的窟窿,冰寒刺骨地雪水從窟窿里洶涌地奔向全身各處的血脈,瞬間就將她凍成了一個冰人。
「……王妃」青荷喘著粗氣,捂著心口,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上前「……您的簪子」
「……呃?什麼?」紅玉茫然地回轉頭,盯著青荷手里的東西,半天也沒看清那是什麼。
「王……王妃?」青荷吃驚地看著紅玉,竟也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小姐的臉色從來沒這麼嚇人過,就算是知道姨太太不見也也沒這麼蒼白無助過!
許是嚇到了,青荷情急之下月兌口叫了一聲「……小姐,您……不舒服嗎?」
回過神來,紅玉突然像失了所有的力氣,苦笑了下,垂下眼簾,無意識地咬了咬下唇,聲音黯然嘶啞「今兒太晚了,明日再來看王爺吧。」
說著轉身欲走,
門突然打開了。
「……咦?王妃?」墨軒端著一盆水,看到紅玉怔了下,隨笑道「王妃這是什麼時候到的?王爺正念叨著呢!想不到王妃已經站到門口了,」
說著,回頭叫喊了一聲「王爺,王妃回來了!」
下一刻,一個身影就沖了出來。
「玉兒……」
安如月一把抱住紅玉,板著臉就親了好幾口「想死本王了!本王正向人討教絕招呢,可巧你就回來了!快讓本王瞧瞧,是不是瘦了?有沒有睡好?吃得好嗎?有人欺負你嗎?想我了嗎?阿子還听話吧?我讓清兒去看看你,他去了沒?太後沒為難你吧?找到母親了嗎?她受傷了沒?……哎呀,衣服都臭了,墨墨,快讓人準備水,王妃要沐浴!」
安如月一連串的發問,將紅玉的心問得酸酸的,軟軟的,淚就這樣滑了下來,如斷了線得珠子。心里所有的傷心,委屈,擔憂,思念,煩惱統統順著淚珠子滾了出來,濕了安如月的手,濕了安如月的衣……原來,原來,他一直記掛著自己!
紅玉縱容自己痛痛快快地狠狠哭了一場。
「好點沒?」看著已洗過澡,情緒平穩下來,眼楮仍紅腫得像桃子似的紅玉,安如月雄地拿著一塊冰塊固執地替紅玉敷在眼上「剛才嚇壞本王了,玉兒……」
安如月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出來「是不是皇帝哥哥欺負你了?上次他就讓你去了,去了他的寢宮,我知道,本王好多事情不懂,可你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本王會學的……真的!真的!本王已經在學了,不信你問香香,是吧,香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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