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並不強求,原本就是要讓張敏明白,要讓所有的下人知道這王府她才是真真的女主人「既然如此,那就快去拿吧,這回可的小心些,別再犯錯了。♀」
丫環忙退身下去,張敏卻無法再淡定了,她不是傻子,這紅玉的話里話外都明里暗里的警告著自己,不要過了界!可她盤算了這麼久的權力就這麼讓她拱手相讓,說什麼都不行!
「想不到王妃這麼體恤犯錯的下人,這可不好,這事一旦開了頭就無法收手,他們可是最會拿捏人的。」張敏笑了笑,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有意無意地理了理華美奢侈的錦衣,這身行頭可比王妃寒酸的行頭精貴了何至幾倍。
「是嗎?」淡漠地瞟了一眼張敏刻意的行為,紅玉勾了勾唇角,優雅地端起茶,用茶蓋沿著茶碗邊緣輕輕畫著圈「妹妹既然知道尊卑,怎麼沒給本王妃請過安就擅自坐下了?」
紅玉淡淡的一句話似一把鋒利無比的寒劍直擊張敏的心髒,驚得她從頭涼到了腳!
「怎麼?妹妹的家人沒有教過?還是說妹妹想越權!」紅玉放下茶杯,抬眉盯著張敏微微挑了下。
張敏只覺得紅玉的清麗地眼底似乎在瞬間噴射出冰凍千年的寒氣,震得她背心一片冰涼,瞬時就想起了紅玉當家那天立下得雄威,下意識地站起身就跪在了地上「給,給王妃請安。」
紅玉冷冷地彎了下嘴角,聲音冷凜「本王妃雖然體恤下人,卻不能容忍不知道規矩的人!希望你記清楚了。」
「張敏記住了。」張敏不敢再自稱妹妹,驚恐地回道。
「起來吧。」紅玉道「讓陳海去賈府說一聲,兩天後本府會給他們一個準信的。你也下去準備準備吧,雖說娶妾算不得大事,可對方到底也是官宦之女,不可失了禮儀。」
張敏一口銀牙幾乎咬碎了,也只能自個往肚子里咽「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
走出凝思軒的大門,張敏手里的錦帕幾乎擰成了細繩。
「……敏兒?」安如月詫異地叫道。
張敏心一緊,又驚又詫地抬起頭,就看到在墨軒陪同下走過來的安如月,俊美異常的臉上帶著迷死人的淡雅微笑,一雙漂亮的雙眸正一眨不眨地瞅著自己,瞅得她一顆心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明知他是個傻子,可看到他那張驚天絕世的俊臉仍止不住的心顫、迷戀。
「王爺……」張敏幾步沖上前眉眼嬌態,偏又要故做零持,看得墨軒嘴角直抽,安如月倒是一如繼往的淡定和裝傻,只是……她這陣勢,是不是搞得太大了點。
「敏兒怎麼在這?還帶這麼多人,穿得這麼漂亮,本王還以為是太後娘娘來了呢!是來給王妃請安的嗎?」安如月眨了眨漂亮的雙眸,寒芒一閃而過,話里話外隱含著嘲諷與不屑,可惜沉浸在激動中的張敏沒有听出來,只見安如月折扇一收,伸手取下張敏頭上的金簪看了看「嗯,看來王妃治家還是有一套嘛,連敏兒也知道早晚來請安了,不錯,不錯!只是……這臉上的胭脂抹得淡了些,應該再插幾條艷麗的絹花,這樣比那些唱戲的戲子們都要漂亮得多。」
說著隨手摘了幾朵花胡亂地與張敏插在頭上,又吐了點唾沫在張敏的臉上弄了弄,端著張敏的臉左右看了看,似乎不太滿意,又弄了弄,將張敏精心裝扮的臉和頭飾弄了個四不像,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這樣好看多了。別擦啊,回頭本王還要去找你玩呢。墨軒,咱們先去看看王妃,」
說著,整個臉都開心得仿若一朵耀眼的鮮花,奪人耳目,可惜張敏還沒來得及看,這朵‘花’就已經奔進了凝思軒的大門,留給她一個英武俊挺的後背。
「……王……爺,」張敏木著身子任由安如月折騰了半天,雖然被他弄得心里很是不安,可好容易有個和安如月這麼親密的機會她怎麼會放棄,王爺寬厚修長的玉手撫在臉上麻酥酥的觸感幾乎讓她無法自拔……只可惜還沒和安如月說上一句話他就走了,她不甘地伸了伸手,眼睜睜地看著消失在眼前的良人,只剩下滿月復酸的低吟呼喊。
「……主子……啊?!」去取官貼的丫環回來,小心翼翼地遞上官貼,誰知,當看到張敏面目全非的鬼臉時立刻失聲尖叫出聲,立刻召來了張敏憤怒地一記耳光,響亮的聲音震得丫環得兩耳‘嗡嗡’作響。
「滾!」正無處泄憤地張敏羞憤地怒吼一聲,甩袖而去。雖然沒有看到自己的慘狀,可听到丫環失聲的尖叫,再看到一眾垂眉忍著笑的下人,她已經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這張臉和頭發被安如月折騰成什麼樣子呢!
丫環捂著臉,含著淚,愣在原處,不明所以。
安如月一進門就看到紅玉緊鎖眉頭坐在椅子上出神,手里還拿著一塊山楂糕。
「在想什麼?」安如月湊上前好奇地問,可紅玉半點反應也沒有,呃?這麼入神!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還是沒有反應。
「哇!」安如月突然大喊一聲,嚇得紅玉渾身一個機靈,霍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手中的銀針想也沒想就刺了出去。
「啊!」安如月慘叫一聲,捂著受傷的手不敢置信地看著紅玉「你……殺我?!」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紅玉被墨軒一腳踢倒在地,悶哼一聲,半天爬不起來。
墨軒緊張地扶著安如月,待檢查完傷口上沒有毒,方松了一口氣,轉頭,恨不得將紅玉碎尸萬斷「你竟敢刺殺王爺!」
「……不,不是的,」紅玉回過神來,捂著下月復,輕輕一動頓時一陣攪動,血氣立刻上涌,緩了一口氣,停了半天方艱難地爬起來,墨軒這一腳差點將她的內髒踢出體內!緩緩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跡,心里說不出的郁悶和悲涼「臣妾不知道是王爺,剛才只是本能的反應,請王爺明查。」
見紅玉不似裝偽,安如月忽然感到一絲歉意,剛才他不過是想嚇嚇她,誰知結局會弄巧成拙,反倒弄傷了她。墨軒那一腳可是實打實得。
「本王不是故意的,」安如月添了添下唇,眼神微閃「進來時見王妃坐著發呆,叫你你也不應,一時興起想……想嚇嚇你,誰知……誰知……」
「……臣妾沒事,」看著安如月內疚的樣子,紅玉的心不由地軟了下來「是臣妾想得太入神沒听到王爺的聲音。王爺,傷……得重嗎?」
「沒事……」安如月剛開口就被墨軒厲聲打斷了「怎麼會沒事!王妃難道沒有看到王爺的手有出血了嗎?」
紅玉頓時被嗆了一下,難道我就沒受傷嗎?狠狠地白了墨軒一眼,憤憤地暗自排誹了一番墨軒,心里到底還是有些擔心安如月的傷勢,必竟安如月的身子骨與別人不同,雖說在出手後的那個瞬間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可自己當時出手的力度還是很清楚的。
「王爺……沒事嗎?」
「真沒事,」安如月微微笑了笑,他當然看出紅玉傷得比他嚴重,瞅到紅玉眼里暗藏的擔憂心里不知怎麼就升起一股子喜悅來「墨軒,去看看王妃怎麼樣?必竟,本王這身子還得靠王妃醫治呢。」
「是,」墨軒縱然有千萬個不願意,可王爺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紅玉毫不客氣地拍開墨軒伸來相扶的手,悶悶地說「不勞墨爺大架,本王妃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墨軒擰著眉,臉色難看,最終咬著牙不顧紅玉的掙扎硬是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才松手退到安如月身後站著。
「要氣就氣本王吧,墨軒只是救主心切,玉兒……你就原諒他吧。」安如月拿著錦帕小心地替紅玉擦著額頭上冒出的冷汗,眨著漂亮的雙眸,黑亮的眸底溢著波光水霧,滿是愧疚和不安。
「這是治內傷的,」墨軒黑著一張臉從懷里模出一瓶藥「不想有事就吃一顆吧。」
撇開對著安如月的臉,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墨軒,當她是要飯的嗎?誰知一動氣,胸口一陣發悶,眼前微微發黑,心知若不吃藥,只怕真得會有事,哼,暫且不與他計較,保命要緊!
還沒等她行動,安如月已經將藥和水遞到了跟前「乖,藥不苦,吃了就不痛了。」
紅玉心口頓時一陣酸脹,聲音帶著微微的鼻音「……王爺」
「來,先把藥喝了。」安如月將藥向前遞了遞「再怎麼樣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意不去。」
是啊!再怎麼樣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身體!前路迷茫還不知有多少事等著自己,保護好身體是最基本的前提條件。
「謝謝王爺!」紅玉毫不猶豫地吞下安如月心中的藥丸「三日後臣妾還得好好安排王爺娶妾之事,不知王爺可有什麼吩咐臣妾的?」
「呃?娶妾?」安如月眨了眨眼,這話題轉移得是不是太快了點。
「是啊,娶妾,太後親允的賈家之女。王爺忘記了?」喝下一大口水,紅玉用手拍了拍胸口,臉漲得通紅,一個不留神她竟嗆著了。
「太後將王妃請進宮就是為這件事嗎?」安如月替紅玉順了順背,問道。
「……嗯,」紅玉不自然地笑了笑「王爺難道不想娶嗎?」
安如月想了想,折扇一展「若都像王妃和敏兒這樣漂亮,懂禮儀,多一個人捉迷藏倒也沒什麼,只是,人一多,王妃就沒時間陪本王了,本王會難過的。」
「呃?」紅玉愣了下,一絲雀躍迅速滑過「怎麼……王爺喜歡和臣妾呆在一起?」
安如月憂傷地瞅著她「是啊!可是人一多,太後就會趁機總接你進宮,這樣,王妃豈不是沒時間陪本王呢。」
紅玉的心頭頓時軟軟的,帶著絲絲甜意,輕輕撫著剛剛被墨軒包扎好的傷口,想起母親的事心中又是一痛「放心,臣妾就算是進宮心里掛念得也是王爺。」
「可本王不放心皇兄,」安如月輕輕模著紅玉輕垂著臉「他總讓你去他的寢宮,本王怕他欺負你。」
紅玉心頭一震,抬眼看著他,眼眶瞬間酸脹起來,被皇上羞辱有畫面驟然在腦中閃過,雙手下意識地緊了緊「王爺……臣妾不會由任別人欺負的!」
「王妃會傷害本王嗎?」安如月目光灼灼地看著紅玉問得認真。
「不會!」紅玉想也沒想就沖口而出。哪怕是被太後用母親的性命作威脅她也沒真的想要害安如月的命。
紅玉回答得如此干脆、迅速倒令安如月怔了下,隨之是溢滿胸腔得喜悅與心慰,深邃地雙眸閃著亮晶晶的光,看著有些飄渺和恍惚「可他們都想要本王死……」
「王爺……」紅玉用手按住安如月的唇「沒有誰可以肆意決定別人的命運,王爺是這樣,臣妾也是這樣。臣妾相信人定勝天。等王爺的病好了,若王爺願意,臣妾想陪著王爺到全國各處走走,讀書萬卷不如行萬里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王爺或許有不一樣的感受。」
抓住紅玉按在唇上的手,安如月輕輕吻了吻「真的嗎?本王等著。」
「听說邊關告急,太後沒對王妃下什麼旨意嗎?」墨軒冷冷地插了一句。冷凜的目光直直地掃在紅玉的臉上,仿佛一把利劍。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太後沒有對阿子避嫌,阿子必定會將太後的那番話告訴墨軒,雖然她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理這件事,但墨軒都這麼問了,她不可能再裝糊涂。
「太後下了什麼旨意,相信阿子已經說了,本王妃就不再向墨爺重申。本王妃本就沒有讓王爺去邊關的想法,王爺身子骨不好,實在不能車馬勞頓的去邊關平什麼亂。太後的用意本王妃也能猜到一些。雖然還沒有想到一個萬全的對策,但時間緊迫,眼前有兩個辦法可以暫且試試,墨爺可願听听?」
墨軒冷哼了一聲「說吧,」
看著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水的安如月,寬松的衣衫襯著他高大卻單薄的身子,無端就讓人生出一股孤寂悲涼的感覺,紅玉的心一陣雄,見他如此淡定,想來這種事經歷得不是一次兩次了,墨軒既然已經告訴了他,她也就真說了。
「最有效,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王爺突然生病無法出征,」紅玉剛說完墨軒就接了一句「這辦法不行!王爺沒生病,皇上還會三天兩頭得讓宮里的御醫前來就診,何況是真的生病,而且還要病得不輕,宮里但醫們都不是那麼好騙的!……王爺這些年來身子早就不堪重負,再重病一次……」墨軒吸了一口氣,態度很堅定地說「這法子我不同意!說另一個吧。」
紅玉輕嘆了下,雖然早猜到墨軒會不同意,但沒想到他會這麼反對。安如月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太好,但也沒到墨軒擔憂到的那種地步,但墨軒的反應也說明安如月對他的重要性,墨軒對安如月的情感,紅玉心里能猜到但卻不反感。若不是墨軒安如月或許活不到現在,這樣的感情不是誰能插得進去的。
「這個方法有些冒險,不過,若是成功了,卻能起到事功倍的作用,」
「哦?」墨軒挑了下眉,顯然不相信「是什麼?」
「御駕親征。」紅玉淡淡地吐了四個字。
「什麼?」墨軒驚了一下「御駕親征!」
安如月也詫異地抬眼,眼神微微輕閃。
「不錯,御駕親征。」紅玉解釋道「據我所知,皇上在做王子時就沒有王爺聰慧有膽識,有智謀,王爺在十歲時就隨先皇出過征,並在‘伊河之戰’中以五百騎奪得固若金湯的昌城,滅敵軍八萬人,瞬時大震各國,被先皇譽為‘智勇將軍’。而皇上自登基以來,一無戰功,二無政績,若此次能讓皇上去邊關平亂,一來可解了王爺的急,二來,皇上若一舉平了亂,不但可讓他揚名,最重要的是可以讓他減少對王爺的心隙,王爺也能安全些。不知墨爺以為如何?」
墨軒瞟了一眼安如月,兩眼交匯時,都從對方的眼里感到了震驚,詫異以及贊嘆。
「听著倒是不錯,可誰去說呢?」墨軒道。
紅玉笑了笑「朝堂上的事,豈是我一個婦人能說的。王爺當年的英跡想必朝堂上有不少愛慕贊嘆者,墨軒不可能一個也不熟悉吧。」
墨軒失笑「敢情王妃以為墨軒是個全能人才啊!很可惜,墨軒不是。」
紅玉有些失望,難道是她高估了墨軒的能力?「這,這法子不行嗎?」
「說不好,只能試試吧。」墨軒給了一個磨菱兩可的說辭「成事在天,謀事在人。墨軒沒想到王妃還真沒用王爺的命去換你母親的命,謝謝呢。」
這阿子果然是個好下屬,什麼事不隱瞞著。
紅玉苦笑了下,沒有說話,只是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筆寫了一字遞與墨軒「若加上這個……」
墨軒看了紅玉一眼,接過紅玉手中的紙張,當看清紅玉寫得那個字時,全身一震,眼里閃過驚詫之色,看著紅玉的眼神也凝重起來「你確定這法子可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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