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突然停了下來,土娃一個趔趄,差點撞到紅玉的背上。♀紅玉一拉快速地將他拉到一處隱蔽處藏了起來,土娃這才發現他們竟來到了深處的一片深潭,巴圖亞已經停了下來,嘴里發出一種奇怪的蕭音,尖銳而刺耳。土娃忙用手捂了捂耳朵,他很想問點什麼,看著一臉凝重的紅玉,最終什麼也沒說。
不一會兒,深潭中央的水波出現不正常的流動,水流漸漸形成一個漩渦,漩渦中慢慢升起一塊仿佛被玻璃罩著的陸地,陸地上有幾間簡陋的木房子,甚至還有兩只小鳥,正嘰嘰喳喳的叫著。
巴圖亞向空中拋了一個五彩的火焰,兩只小鳥突然焦燥起來,發出一聲尖叫,聲音極其尖銳刺耳,連紅玉都蹙了蹙眉頭,玻璃罩忽然裂開,從木房子里飛出一個快似閃電的黑影,兩只小鳥緊隨其後,如鴻燕一般動作優雅地落到了巴圖亞的面前,因為隔得太遠,紅玉並沒有听見他們說什麼,但依巴圖亞的口形,應該是向黑影匯報了巴圖亞在面館遇到她的事,待听完巴圖亞的匯報,黑影發出了得意狂妄的笑聲,一把抓起巴圖亞的雙肩,飛回了深潭中的木房子,玻璃罩還原,陸地又緩緩沉入水中,湖面恢復了平靜。
望著湖面紅玉發了好長時間的呆,剛才那黑影的笑聲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
「……先生,」土娃怯怯的叫了幾聲,紅玉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走吧。」
回去的路上,紅玉心事重重,差點撞到了樹上,被土娃一把拉住,憋在心里許久的話終于忍不住說了出來「先生是不是認識那個湖里住的怪人?」
「嗯?」紅玉紅著臉瞟了一眼差點撞上的樹桿,理了理秀發「算不上認識,不過,他的武功知道一些。」
說著,紅玉看了看天,天已暗了下來,恐怕他們要露宿荒山野外了。紅玉突然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土娃「如果我也和那個人一樣,你,怕嗎?」
「嗯?」土娃愣了下,忙搖了搖頭「若是別人土娃也許會害怕,但若是先生,土娃不怕。」
「哦?為什麼?」紅玉失笑「你不怕我殺了你?就像在面館對付巴圖亞一樣。」
土娃憨憨地笑了笑「神仙是不會亂殺人的。」
「神仙?」這會掄到紅玉愣怔了,不過她很快就從土娃的眼里讀懂了他話里含意,她別過臉,垂下眼瞼「我也以為自己一直是在救人,可……今日,我才知道我錯了,我的自大害了他……」
「……先生,」土娃不安地叫了一聲,因為他分明听到紅玉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也不知應該說什麼,只是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腦海中卻閃過面館張貼的那張告示,說紅玉殺了人,現畏罪潛逃中……殺人?他打死也不相信神仙似地紅玉會無怨無顧地殺人,那被殺的人一定是窮凶惡極之人,比巴圖亞壞上一百倍的人,一定是這樣的!
紅玉靜默了一會,仿佛在平緩自己起伏的情緒,好半天才仰起頭看著遠處「我打算去一趟京城,你先回村里吧。」
「不行,」土娃沒想到紅玉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不能讓先生有危險,否則村長又該罵我偷懶了。」
紅玉被土娃的話逗笑了「傻瓜,我能有什麼危險。」
「反正就是不行!」土娃臉一紅,倔強地堅持著,想起面館那一瞬間就弄殘的巴圖亞的紅玉,土娃的心髒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紅玉到底有多厲害他不知道,但肯定比他強太多。
紅玉輕嘆了下「我不想害你,」
「我不怕!」土娃堅定地說「只要能跟在先生身邊就行。」
面對一臉執著認真的土娃,紅玉無奈地笑了下「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現在,先想想怎麼填飽肚子吧,我可是餓得前心都貼在後背了。」
土娃的肚子這時很配合地響了兩聲,惹得紅玉抿嘴輕笑,頓時羞紅了尷尬窘迫的土娃,他一扭身就跑了「我去尋吃的了。」
吃過土娃打來的野兔,尋了一塊干燥的山洞,坐在升起的一堆火前紅玉又陷入了沉思,土娃沒敢打擾,暗暗做好要隨時保護紅玉的準備,他所認識的紅玉從來沒有這麼嚴肅、沉默、她總是淡淡的,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可剛才他竟听到她好像哭了,雖然她壓抑著,但他還是從她身上感受到了絕望的悲傷、痛苦和懊悔。他又想起了那張官府的告示,那張尋人啟示……難道那個被紅玉殺了的人是紅玉心中很重要的人?
遠遠地看到村頭,土娃高興地跳了起來「先生,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到家兩個字土娃咬得很重,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他害怕紅玉會拋下他一個人走了,那樣也許他一輩子再也看不到紅玉了。
「等等,」紅玉突然停了下來,快速叫住了正要撒腿狂歡的土娃「有點不對勁,村頭劉大爺家的狗都沒听到叫。」
土娃一听果然,往日里那狗听到人聲,早叫喚起來啦!今日卻安靜得出奇。
「莫非……」土娃心頭一震,
紅玉點了點頭「看來有人報官了。土娃,你在這里藏著,我進村里看看,如果有什麼不對,你別管我,趕緊走!」
「不!要去一起去,」土娃咬了咬牙「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沒良心,出賣先生!」
「好吧,」見土娃的表情,紅玉知道勸說不了他,只好同意了「但是,我們得等到晚上再進村。另外,先把這顆藥丸含在嘴里,是避毒的。」
「哦,」土娃毫不猶豫地接過紅玉手里的黃色藥丸含在舌下。
紅玉見他一點懷疑也沒有就將藥丸放進了嘴里,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麼容易輕信,很容易喪命的。」
話音剛落,土娃就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將土娃藏好,紅玉在臉上模了一些易容粉,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塌鼻歪嘴的中年漢子,杵著一根破舊的棍子一瘸一拐地向村頭走出。
村里很安靜,安靜得听不到一點聲音。
「有人嗎?」紅玉大聲叫喊著,聲音是佯裝之後的嘶啞低沉型「我路過此時,只想討碗水喝!有人嗎?」
一直走到村里曬谷子的廣場,才看到幾個縮頭縮腦,好奇張望的村民。
「這村里怎麼沒人呀?我喊了好半天也沒見一個人,你們村出什麼事了嗎?」紅玉裝著好奇地問。
「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沒人,我們不是人嗎!」村民甲瞥了紅玉一眼,怒道。
「算了,和一個花子叫什麼勁,」另一村民乙勸道「快走吧,今兒村里正忙著大事呢,沒有給你施舍。」
「大事?」紅玉嘲諷地笑道「鄉野山村,再大的事也大不過月復饑之事呀!」
「你懂什麼,」村民甲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這可是天大的事,你知道什麼叫真人不露像嗎?你見過公主嗎?」
紅玉愣了下,難道她猜錯了?臉上卻是淡淡的,苦惱地按了按肚子,打算離開,仿佛對對方的話一點也不感興趣。
見這樣驚天動地的新鮮事,一叫花子竟然無視!村民甲頓時惱羞成怒了「你知道嗎?我們村里二個月前救下的紅神醫竟然是女媧國的聖女公主!」
紅玉腳下一頓「誰?」
「嚇到了吧!」村民甲得意地一笑「我剛听到時也著實嚇了一跳,可人家拿出公主的畫像給村長一看,村長當時也嚇壞了,不是紅神醫是誰!大伙怎麼也沒想到當初土娃救回來那個血人一般的人會是女媧國的聖女公主,果然還是村長有遠見,說她是村里的福星,是神仙!听說,女媧國的皇上一直在找公主,如今在咱們村里找到了,抬了滿滿兩箱銀子來道謝,哇!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白花花的銀子……」
女媧國的皇上……在找她?這個消息震得紅玉有些昏,怎麼會是女媧國的皇上!她還以為不是太後,就是墨軒,或者是母親,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女媧國的皇上,找她干什麼?難道是在找那本書?或者是那把匕首?
「他們在哪?正好我可以去討杯水喝,說不定還能討塊銀子用用呢。」紅玉笑道。
「先別去,」一個站在牆後觀望的村民連忙阻止了紅玉,紅玉這才發現他竟是土娃的好朋友小狗子。
「我總覺得這幫人透著一股邪氣,不像好人。」小狗子擰了擰眉頭「那麼大堆人,進村時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連村頭劉大爺那只大花狗都沒叫一聲就算了,要不是被出門跳水的吳大媽看到,還以為是撞鬼了呢!還有啊,你們知道的,土娃臨走時讓我幫他把那堆沒切好的藥材給切了,我就在紅神醫的藥房里切,誰知這群人就這麼突然來了,害得我連出去的機會都沒有只好躲在里面,就听到他們借口支走了村長,就在紅神醫的屋里到處翻查,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若神醫真是公主,他們這樣隨便亂翻公主的東西,還不被殺頭呀!」
這麼一提,村民甲和村民乙也覺得此事透著詭異,兩人抓了抓頭,其中一個不甘心地道「可,可那銀子可是真真的,我看得可清楚了。」
「我看呀,這事有問題。」小狗子雙手抱胸,一只手指放在唇用牙咬了咬「不如咱們到村頭去看看土娃和神醫回來沒,若回來了,也好先問問情況,免得被那幫人給騙了。」
「嗯,有道理,」村民乙點了點頭,村民甲又抓了抓頭「唉!可惜那麼多銀子啦。」
說著三人就向村頭跑去。
果然是來找書的!
母親給書的事情應該是絕對機密的,是誰泄了密呢?還有,他們是怎麼找到這里的。難道昨日那面館里還有女媧國的人?女媧國皇上派來的人,她倒是真應該是看看,怎麼說他們也是害她和她母親變成無家可歸的罪魁禍首之一。
紅玉思索之間人已飛身來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果然見一幫身著女媧國的男女在村長及村里年老者的陪同坐在她院內喝茶,院內放在兩個大箱子,想必裝得就是村民說得銀子,那位坐著喝茶的錦衣華服的男子長得很漂亮,容貌偏陰柔,目光冷凜,面色陰沉,大概是等得久了,眉眼間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不耐,他身後站在十名緊衣束服,佩帶刀劍的侍衛,一旁還停著一頂奢華的轎子。
紅玉的目光掃到男子腰間佩帶的紫玉葫蘆,不由輕笑了下,原來是四大護法中的玉狐狸張貞,母親曾說,張貞在四大護法中武功和降術雖不是最厲害的,可他慣用幻術,常常令人防不勝防,而且為人陰晴不定,做事全憑自己喜好,實在是個難纏的家伙。
紅玉目前雖不知他如何知道此處,但現在她還不想招惹他,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她小心收起自己的氣息,潛入屋內,將自己藏在屋里練好的藥丸和這三個月里的醫學手抄裝好打包,正準備離去,突然听到外面一陣喧嘩,隱隱有「官差來了」的叫喊聲。
紅玉心一沉,忙伏藏了起來。
小狗子他們跑到村口沒等到土娃,反倒等來了王神醫帶著一隊官兵來村里拿人。當听到王神醫說紅玉是殺人犯時,幾個小伙子都傻了,等回過神來,王神醫已氣勢洶洶地帶著官兵沖進了村里,向紅玉的房屋走出。
「……什,什麼?」看到王神醫帶著氣勢洶洶的官兵沖進院內,村長及眾鄉親都嚇傻了,過了好半天,村長才如大夢初醒「紅神醫是殺人犯?!這一定是弄錯了,紅神醫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殺人呢?這,這,王大夫,你是不是在故意陷害,公報私仇……」
王神醫冷哼一聲,滿臉不屑「什麼陷害,這可是官府貼出來的明文告示,你不問青紅皂白地留下她本就是大錯,如今還不好好反省反省!諾,自己看看吧。」
戰戰兢兢地接過吳神醫手里的告示,教書先生認真地看了一遍,雖然難以相信但還是慎重地對村長點了點頭,村長腳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被站在一旁的鄉親連忙扶住。
狠狠地喝了兩大碗水,村長的情緒總算鎮定了下來,他看看官差又看看一直沉默淡定的張貞,幾次想開口都不知道說什麼,最後還是教書先生小心地替他問了一句「官爺,您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們村里這位紅神醫可是女媧國的聖女公主!怎麼可能是殺人犯呢……」
「我不管她是誰,我只管抓人。既然這告示上的人在你們這,就快點交出來,我們也好向上面交待,若不然就定你們個窩藏之罪,將你們全部下入大牢!」領隊的官差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一大早就接到線報,急匆匆地趕了二三十里的山路,累得筋疲力盡還沒看到要抓得的人,情緒自然有些暴燥,不由惡聲恐嚇道。
「官爺好在的口氣啊!」一直靜默地張貞輕輕用茶蓋敲了敲茶杯的邊緣,「我國的公主豈是你們隨便可以抓的?」
這句話他說得極輕,帶著一絲慵懶的清狂和傲慢。
听到張貞說話,領隊的官差這才扭轉頭打量了他一番,不過是長得妖艷的瘦弱異族,不由一陣狂笑「笑話!本官在自己管轄的地方竟還有不能抓得人?本官看你就不像什麼好人,說不定就是女媧國派來的奸細,來人!給我圍起來!等那賤人回來一並抓到衙門里去!」
立刻,官差們就將整個院落圍了起來。
張貞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看著圍上來的官差連眉眼都不曾動一下,冷哼了一聲,茶蓋在茶碗邊緣緩緩滑了一圈,抬眉慢慢斜了一眼領隊的官差「你動動試試?」
這話說得極緩慢,卻帶著不可一世的藐視與狂妄。
官差們頓時被張貞的張狂激怒了,這方圓幾十里何曾有人敢這樣和他們說過話!領隊的一聲令下,官差們紛紛拔出了長劍就砍向張貞及站著如木樁一般紋絲不動的手下。
「當」
張貞手指輕輕一動,茶蓋與茶碗微微相踫,一聲清脆的清響驟然響起,官差們頓時覺得耳膜一震,如響雷擊頂,震得眾人一陣發昏,身子發軟,不一會兒就紛紛跌倒在地,兩眼一翻,口吐白沫,昏死了過去。
村民們嚇壞了,驚恐地看著突然倒地不醒人事的官差們,驚愕地說不出話來,再看張貞等人,宛如大白天看到了厲鬼「……你,你們……」
張貞「咦?」了一聲,盯著不受半點影響的村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祟的詭異笑容,緩緩吐了一句話「果然很有趣!」
他使了一個眼神,站在身後的手下立刻會意,不知他用得什麼手法,村長只覺胸口一涼,紅玉讓他時常掛在胸口的香袋就到了張貞的手里。
張貞舉起手里的香袋聞了聞「果然不一般!這,一定是我們的公主大人給你們的吧,公主對你們還真是用心啊!不然……呵呵,如今我等不到公主,只好將你們都請到女媧國去做客,想必公主大人知道後,定然非常高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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