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沒想著要隱瞞著她。《)」
雲裳淺淺一笑,腮邊隱約有梨渦淺顯。
陸謹略微有些怔忪,雲裳回過頭來對他說道,「陸謹大哥,剛才顧姐姐說的那件事,是真的嗎?」
「你指什麼?」
她一臉的惆悵和猶豫,「就是說四哥要去做伴讀的事情啊。」她擺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有些小女孩的作風。
「陸謹大哥你也就罷了,畢竟你是和二皇子殿下站在一起的。可是四哥呢,他年少輕狂,生性瀟灑,多有些俠客風流的味道,這樣的一個人,要如何能在深晦的宮中討得了生活呢?」
夜風那麼清爽沁涼,飄進來的風似乎伴著一絲絲園中竹葉的清香和淡雅。
也拂得雲裳的發絲有些松動飄揚。
她安靜的坐在這里,安靜的說著自己心中的憂慮,安靜的看著他人的爭奪和進退。
她在明哲保身。
陸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腦子里一下子就涌上來這樣的幾個字。雲裳給他的感覺就是如此,淡漠而從容的看著他們這一群人在宦海之中苦苦的力爭上游,平靜而淡漠的冷眼旁觀。
她或許……才是那個看得最通透的,也或許是最最安全的。
但他也摘掉,她其實,是最危險的。
因為她的看透,因為她的睿智和靈敏。已經有人透露出來想要蓄意拉攏的意思,然而那個人的意思,就連他,這個北侯陸燦的大公子也不能違抗。
「雲鈺的事……雖然定局,但是,他進宮伴讀,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不容改變。」明知道這樣說她會很難過,但是陸謹還是不能騙她。
雲裳的眼楮一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大約因為雲良……的事,陛下會格外恩準一個名額給樓家。」陸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把這一件事給說了出來。
雲裳剛剛暗淡下去的眼楮又一亮!
她有點興奮的抓著陸謹的袖子說道,「也就是說,除了四哥之外,三姐也有這個希望了?」
陸謹點了點頭,「正是。」
雲裳拍了拍手,松了口氣,「那可真是太好了。」
樓雲霓雖然是對自己很有成見,但是畢竟她是和雲鈺一母同胞的,就算有什麼危機,雲霓也會在關鍵時刻站在雲鈺的這一邊。
她有這個自信。
「唉,蓮公子,你說小姐把陸謹公子留下來,是為什麼啊?兩人在說什麼話,說了這麼久,竟然還沒有說完。」
蓮準如玉般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片刻卻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漫不經心的模樣。隨手抬起酒壺給自己倒上一杯,琥珀瓊釀,杯碧酒清,真是愜意。
「我怎麼瞧著……陸謹公子對小姐……好像……好像……」香香的手里還拎著食盤,一步步的往雲裳臥室的方向靠近,忽而轉過頭來,似乎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般,跺了下腳,「好像很有意思!」
蓮準慢悠悠的喝了一小口酒,又捻起來一塊糕點放進嘴里,贊了一聲,「不錯。」
「啊?蓮公子你看出來了呀?」香香一驚,說完又飛快的捂上自己的嘴巴,「你看出來了,怎麼不阻止他呢?還讓他和小姐那麼親密的呆在一間屋子里?」
千看萬看,都沒有看出來蓮準竟然是一個這麼大度的人啊!
蓮準好看的眼角微微挑了下,看她,「要是這道理連你都已經看出來了,我又怎麼看不出來?我不阻止,還不是因為……」
「因為什麼?」香香緊走兩步,快要貼到他的身上。
有人袖子微轉,拿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和風流氣韻,眼角才一動,便有無數的風情魅惑而出。看的香香直傻了眼,「自然是因為那個陸謹就是個書呆子,從頭到腳加起來也沒什麼好值得我去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來,懂了麼?」
香香的一張嘴已經張得和雞蛋一樣大,她模了模自己的臉,一驚一乍的說,「從前小姐總是說我臉皮城牆厚,想不到,蓮公子你竟然比我還厚。」
蓮準輕笑一聲,不以為意。
院角有一道素白的衣裳閃過,蓮準借著倒酒的空隙,斜斜的看了他一眼,那人正停在一片黑影之中,定定的,看著他。
「香香,你是不是忘了,你還有一份富貴花開的好菜放在爐子上。」他不緊不慢的說了出來。
香香頓時跳腳!飛也似的朝廚房的位置跑過去。
她前腳剛走,後腳,他就朝著黑影里的那個人笑了下,那麼的邪肆和不羈,然而更多的,卻是眼角眉梢透出的那股霸氣天成和唯我獨尊的氣勢。
「既然來了,為何不坐在這兒喝上幾杯?」他好整以暇的托著酒杯,杯子在月色下微微流轉出一股淡淡的薄薄的月色,煞是清靈。
樹影里緩緩走出一個人,那人一身素白長衫,有些消瘦,但一對眼楮里卻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連滿臉的胡須都不能影響到他的神韻。
這個人,正是本來已經打算離府的文先生。因為雲裳忽然病倒,他也暫時將這件事情放在腦後。
花園之中,只有一座石桌,四張石凳,桌上有酒,酒在人手。
文先生下意識的朝四面看了看,才走到他的面前,似乎是猶豫著,半跪了下來,只是嘴巴剛剛張開的時候,卻被蓮準擋住,「喚我公子也就是了。」
「公子,你……」文先生的臉上有著忍不住的錯愕,胳膊被他攔住,下跪的姿勢不能繼續下去,文先生只好站起身來,有些不解的看著這個俊俏的男人。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蓮準將手里的酒又品了一小口,笑了笑,「只是,無論你問什麼,我都不會回答你的。」
文先生啞然,片刻之後,他才想起來自己過來的初衷。
「公子既然到此,必有公子的緣故,我不會多言。」他在他的面前說話很是小心,盡管時過境遷,然而他的腦子里還是有一幕關于這個男人的影像,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成為他心底的一道陰影。
「好極。」蓮準微微勾唇,一雙時時刻刻都流轉著魅惑和風騷的眼楮里第一次顯出清明和光亮,那是一種不能讓人直視的光芒,又因為他的一雙眼楮純黑無比,仿佛是一對吸盤一樣,牢牢的將人吸引進去。
饒是多少年的舊識,文先生還是不敢直接和這樣的一雙眸子對上。
「我听說你前天向郡主提出了辭呈,可是因為我?」他目光流轉,輕飄飄的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沒有重量,又仿佛有千斤之重。
文先生下意識的閃避了眼光,微微頷首,「是的。」
「我要你留下來。」蓮準輕笑一聲,因為他看見了文先生臉上明顯的神情變化,他在糾結,他在掙扎。隨即淡淡的開口,「文若圖,你知道,我從來不會強人所難。」
被他叫破了名字,文先生的身軀有一點點的搖晃,似乎光是被這個人這樣稱呼了名字就已經讓他痛苦難耐。
「如果你去意已決,我也不多加強留,只是,在此之前,還需要你在天地之前起誓,說明你從此以後和那個地方再無瓜葛,我,便如你所願。」他如此說著,嘴角和眼角都不約而同的掛上了一點愉快的笑意。
只是這笑意,讓人心涼。
文先生徹底站立不住,向後倒退了兩步,勉強用腳後跟站定,臉色已經蒼白一片。他著雙唇想了很久,似乎也掙扎了很久,才勉強發出聲音。
「我……我不能……不能和那里斷絕關系。」他說著這話的時候,已經黯然的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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