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5-14
難得的午後,何小喬正窩在湖邊水榭里乘涼避暑。
石桌早就搬到角落里里去了,水榭範圍內全鋪上了竹席,上面再丟幾個軟綿綿的保證,月兌了鞋子席地而坐,感受涼風從腳趾縫里穿過的感覺簡直不能更爽快。
特制的小矮幾面對著湖面,幾上筆墨紙硯齊全,邊角還有一碗冒著絲絲白煙的沙冰,冰面上堆滿了時令水果切成的小塊,上面淋了一圈黃金般的桂花蜜。
自從何小喬把硝石制冰的方法教給柳一刀之後,府里就一直沒缺過冰。天氣熱的時候不止江封昊夫妻,就連下人們都喜歡來上一碗沙冰,各種口味的都有,就看你自己怎麼調制,就連阿福都靠著賣萌蹭到了一份,還是紅燒肉味的。
因為不會用毛筆,所以何小喬寫字畫畫用的一直都是碳棒,削好了截一段塞進筆桿里,只要力道控制得好,可以用上好長一段時間。
拿紙鎮將被風吹得沙沙響的宣紙壓住,何小喬盼著腿坐在矮幾前,手拿炭筆修改早前畫出來的圖樣。
最近又長大了一圈的阿福將下巴抵在兩只交疊的前肢上,眯著眼楮趴在何小喬身邊,鞭子似的尾巴在背後悠閑的甩來甩去,一身白毛讓風吹著像是翻起了細微的白色波浪。
水榭附近只有采蓮和另外兩名婢女守著,大家都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愜意的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午後的陽光都被飄蕩的薄紗和柳枝擋住,湖中偶爾會有魚兒躍出水面再跌落發出的撲通聲,碧綠的蓮葉隨風輕擺,亭亭玉立的荷花半開半合。
微風徐徐,花香怡人,一人一虎都是懶洋洋的模樣。
「參見王妃。」
一把突兀的男聲音突地插了進來,強行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
采蓮幾人趕忙起身擋到何小喬面前,卻讓她揮著手遣了下去,「不用擔心,是熟人。」
府里到處都是暗衛,能大搖大擺出現在這里而不被發現驅逐,除非武功高強無人能敵,不然就只能是大伙兒都認識的人。
作為上一任暗衛頭子,冷凌絕對有這個資本闖空門。
「冷大哥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何小喬放下炭筆,拿濕布擦了擦手,對著不遠處冷凌的那張面癱臉調侃道,「莫不是午飯吃得多了,特意來這邊遛個彎消消食?」
冷凌眼神微妙,鑒于何小喬此刻正光著腳,他也不敢抬頭去看,只好低著頭站在距水榭十幾米遠的地方,悶聲道,「屬下有要事找王爺商議,還望王妃告知王爺去向。」
「你找江封昊?」何小喬歪著頭想了下,「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至于具體去的是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
這世上敢天天連名帶姓直呼常寧王的,大概也就何小喬這個常寧王妃一人了,冷凌表示已經見怪不怪。
「既是這樣,那屬下就不打擾王妃了,告辭。」
話說完,人也跟著往屋頂上一跳,兩個起落後瞬間消失不見——真真正正的來去一陣風,瀟灑得讓人眼紅嫉妒。
何小喬還以為他回宮了,也沒多想,轉身繼續拿起畫筆勾勒自己的大作。
沒想到過不了一會兒,冷凌居然又回來了,這次身邊還帶了一名穿著斗篷把全身裹得嚴實的怪人。
光是看著他何小喬都覺得渾身冒汗——六月的艷陽天還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似地密不透風,難道他就不覺得熱麼?
「吼!」原本眯著眼昏昏欲睡的阿福見有陌生人入侵它的地盤,當即從慵懶的側躺迅速變為可以隨時發動攻擊的俯趴,全身白毛針扎一樣豎了起來,仰頭朝兩人咆哮一聲,露出威嚇力十足的兩排利齒。
冷凌眼神凌厲,手中長劍剛要出鞘,何小喬已經拿起一根打磨光滑的骨頭遠遠丟了出去,順便下了個命令,「阿福乖,去撿回來!」
話音剛落,就見剛才還凶殘無比的擺著攻擊姿勢的猛虎瞬間化身小貓咪,立起身歡月兌的抖著一身油光水滑的白毛奔出水榭範圍撿骨頭去了。
「……」身為一只老虎你居然如此**掉節操你爸媽造嗎?
順手撿過來個抱枕抱在懷里,何小喬仰著頭上下打量了冷凌和他旁邊的黑衣人一番,一臉疑惑,「冷大哥,你這是……」
這次冷凌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的收回長劍退開到一邊,而那名斗篷怪人也在同時扯去了斗篷的系帶,拉下帽子,露出底下的真容來。
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何小喬差點沒失手把未吃完的半碗沙冰都扣到旁邊阿福的腦袋上,「牧……皇上?!」臥槽這貨怎麼會在這里?
堂堂天子出行,儀仗不擺那可以說是微服出巡。但是你不走正門也就算了,居然還神神秘秘的跟著冷凌這個前暗衛頭子翻牆爬進人家後院……難不成之前出門的時候主僕兩個腦袋都讓同一門板夾了?
江牧風三兩下扒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的黑色披風,順手丟給冷凌拿著,自己則是快步走向水榭陰涼處,也不避諱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了,非常隨性的一**坐到竹席上,扯著袖子毫無形象的給自己扇風,「十七嬸兒快給朕來碗茶水,朕要熱死了。」
何小喬連忙打發采蓮去廚房拿冰鎮的綠豆湯過來給他解暑,一邊喊過另外兩名侍女給他扇風,「大熱天的你不在宮里批奏章勤政愛民,跑這里做什麼?」
她一向隨性慣了,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拿江牧風當朋友看,並沒有跟他多客氣什麼君臣之禮——現在又不是在朝堂之上,自家人就不用那麼講究了。
「有點事想不通,所以來找十七叔幫忙要個解決的法子。」江牧風順口答道,低頭整了整衣角,又伸手扶了下束發的金冠。
沒想到王府里居然會有這麼一只即將成年的白虎,剛才他確實被突然發難的阿福嚇得不輕,要不是有斗篷帽子撐著,估計這會兒他的發髻就該散了。
「那可真是抱歉,他現在不在府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何小喬聳了聳肩,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柳叔已經派人去找了,晚點應該會有消息——你要是不急的話就在這里等會兒歇一歇,天天忙政務,偶爾也需要休息一下。」當皇帝壓力大,當個好皇帝壓力更大,不及時排解遲早被逼瘋。
「十七嬸兒說的極是。」江牧風心有戚戚焉的點了點頭,伸手一彈衣擺,「也罷,朕就暫時不回宮了,權當出來避個暑。」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能這麼想最好。」
「十七嬸兒,何為‘革命’?」
「……解釋起來太長,反正你只要知道是奮斗抗戰寧死不屈的意思就行了。」
懶得解釋,干脆就直接糊弄過去。踫巧采蓮取了綠豆湯回來,何小喬接過去之後往自己碗里倒了三分之一,又讓采蓮給冷凌送過去一份,剩下的才推給江牧風。
這麼做也是為了告訴江牧風,她這綠豆湯里干淨的很,自己都吃的東西肯定不會在里邊下料。
何小喬幾乎可以肯定,要是魚悅現在也在這里,肯定又該拿他隨身攜帶那套專門用于試毒的銀針出來顯擺了。
從小在人性陰暗的皇家內院長大,江牧風當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心中苦笑一聲,卻也沒有多說別的,只是默默地端起碗開吃。
一碗還漂著碎冰的綠豆沙下肚,那叫一個真真正正的透心涼,心飛揚——兩個字,爽快!
接過丫鬟呈上來的濕帕子擦了擦手,江牧風閑極無聊的一轉頭,便看到了鋪在矮幾上那幾張怪模怪樣的圖紙,「十七嬸兒,這些都是你畫的?」
何小喬正在努力解決自己碗里的綠豆沙,聞言扭頭過去看了一眼,「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就是看起來都怪模怪樣的……」江牧風順手抽起最上面那張仔細瞧了瞧,越看越覺得像個單**起來的馬車輪子,忍不住又追問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水車,可以用于灌溉農田,省時又省力。」何小喬放下銀勺,指著圖紙給他科普,「你看,這些都是取水的水槽,方便自動取水用的。我們可以在河岸邊先找個水流比較急的地方,然後將水車像這樣安放好,再做一個直立的轉輪……」
搜腸刮肚的將前世看過的水車工作原理大概跟江牧風說了一下,見他雙眼發亮,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喜,何小喬就覺得倍兒有成就感。
「這些是我這兩天無聊時候畫出來的,本來還想讓你十七叔帶過去給你,沒想到你自己就先過來了,倒省了我們不少功夫。」伸手將剩下的圖紙都拿了起來,一股腦塞到還處于挖到寶的驚喜中反應不過來的江牧風懷中,何小喬拍了拍他的肩膀,「農耕方面我只知道水車一樣,至于其他的都是軍械類的東西,名字和大概的工作原理我都在圖紙上注明了,到時候你帶回去再慢慢看。」
前世學了幾個月的美術課和模具設計,再加上從網絡上了解過不少資料,曾是軍事迷的何小喬表示,在這方面她忽悠起人來完全無壓力。
反正要她畫圖紙講解個大概是完全沒問題的,但東西丟出去,怎麼做出來可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了。
對何小喬後面的話恍若未聞,江牧風喘著粗氣快速的將幾張圖紙都翻了個遍,看著那些稀奇古怪但又威力強大的軍械,簡直激動得不能自持。
能大大提高農田灌溉節省人力的水車,可以裝載巨石和火藥進行投遞攻城的投石機,改良過後能瞬發三箭,威力強悍得連人頭都能跟像西瓜一樣釘碎的八牛弩,再加上能有效破開甲冑,快速放血致敵人于死地的三稜軍刺——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寶貝啊!
如獲至寶的用手摩挲紙面,江牧風看著何小喬差點沒感動得熱淚盈眶。
次奧!這趟出宮簡直太他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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