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幾多艱難幾多坎坷,姜崇彥跋山涉水,歷經千辛萬苦,腳踩黃土面朝天,模一把熱汗,埋怨道︰「怎麼還沒到。♀(捌零-書屋高品質更新)」
旁邊的平安趕緊遞上帕子,給自家太子爺擦汗,安慰道︰「爺,快了,再翻過一個山頭就到了。」爺,咱沒有越過千山,只跨過一個山頭而已,莫躁。
姜崇彥嫌棄平安太秀氣,做事拖拖踏踏,索性一把搶過帕子,往臉上狠擦幾下。平安見了,比擦自己的臉還心疼,哀哀叫道︰「爺,您慢點擦。」擦壞了金身,他小命休矣。
將帕子扔到平安身上,姜崇彥打開路線圖,這圖上畫的看起來小,真正走起來,實在費體力。
姜崇彥找到地方的時候,夕陽漸落,天色開始變黑。姜崇彥喘了口粗氣,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夢幻的桃花林,花瓣紛飛,這一場漫天飛舞的粉紅雨,叫姜崇彥瞪大了眼,贊嘆連連。看多了御花園的奇花異景,原本已對美景興趣缺缺的他,發自內心為這片山林原始之美喝彩。
只是,那桃花樹邊站著的和尚是誰,身姿挺拔,瞧著玉樹臨風,怎麼想不開出家了呢。待姜崇彥走近男子探路,男子回身,姜崇彥看了個清清楚楚,不由自主大叫︰「小舅舅,你看破紅塵也不用出家啊,母後讓人燒了一桌紅燒肉,等你去吃呢。」
鄭少軒掏出扇子就往姜崇彥腦袋上敲去︰「光頭就一定是和尚,沒見識。」
姜崇彥捂著額頭,埋怨看著和他年紀相仿的小舅舅,喃喃道︰「不是和尚留什麼光頭。」鄭少軒打開扇子,擺了個自以為很帥的姿勢,眼珠子一轉,朝大外甥飛去鄙視的小眼神。
眾里尋他千百度,唯有小舅最風騷。姜崇彥倒抽一口氣,果然,還是那個喜歡耍帥的小舅。
「千行那悶不吭聲的家伙,對你倒是忠心耿耿,屁大的事也往上報。」
姜崇彥驕傲道︰「千行是母後派給我的內衛,當然必須忠心。」鄭少軒收起扇子,往旁邊丟去,來喜和平安久別重逢斗嘴正歡,疏于伺候,一時不察,被扇柄砸個正著。來喜嗷嗷叫,抱頭原地打轉,平安捂著嘴偷笑,暗爽在心。
「大舅在哪里。」姜崇彥迫不及待想見到鄭少衡,曾經的兵馬大元帥是他年少時唯一敬仰的人物,即使如今風光不再,他也不會改變初衷。
鄭少軒瞧著外甥那股子興奮勁,頗有些幸災樂禍,高興吧,待會有你哭的時候。鄭少軒指了指小屋方向,一臉好心道︰「去吧,你大舅等著你呢。」
姜崇彥得了提示,腳底抹油飛奔而去,平安被來喜追打,看見主子走了,跳將著跟了過去。鄭少軒拎住打得歡快的來喜後衣領,拍他後腦勺道︰「叫你不要和平安太親近,偏不听,不想娶媳婦了是吧。」
來喜撅著嘴,叫屈︰「想,做夢都想。」爺不想,我想有個屁用,國公爺又不會為我做主。
「那你和太監混什麼,小心被太監。」
此話一出,來喜作驚恐狀,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那里,回過神來,瞟到主子得意洋洋的笑容,頓時垮下小圓臉,委屈極了。爺,事關傳宗接代的玩笑,不要亂開啊。
姜崇彥受到冷遇,抓手撓腮,百思不得其解。鄭少軒卻是老神在在,要麼一起不受待見,就算受待見,也是他這親弟弟優先。鄭少衡坐在地上刨木板做家具,姜崇彥離了兩米之遙,托腮仔細看著大舅,瘦了黑了,更有男人味了。鄭少軒蹲在兩人中間,左看看,右看看,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他們是想坐到地老天荒還是怎樣。
「大舅,回去吧,母後很想你,我也很想你。」姜崇彥沉默半晌,沒出息的開始暢懷思念。
只是,對象太冷情,實難撼動。
鄭少軒拍拍姜崇彥肩膀,十分同情他︰「沒用的,我這親弟弟出馬都說服不了,你一個呆女敕小青蔥更加不夠看了。」姜崇彥不理鄭少軒,繼續對著鄭少衡訴心事︰「母後給我選了兩個側妃,我都沒見過,只瞟了畫像兩眼,是圓是扁都記不清。」
「不是方的就行。」鄭少軒打斷。
姜崇彥看著鄭少軒,長長久久,怨念十足,過後,接著對鄭少衡道︰「要我和陌生人成親,太為難我了。對方性情如何修養如何,我都不了解,要是娶回去發現是個母老虎,我能不能退親呢。」
「堅強點,等你成了公老虎,就不怕母老虎。」
火上澆油,唯恐天下不亂什麼的,最招人恨了。姜崇彥把鄭少軒搭在自己肩頭的大掌默默移開,悶悶道︰「小舅,本來是找你回去的,但我發現,還是大舅最靠譜。」
鄭少軒攤手掌,渾不在意,挑眉道︰「只要你能說服他,我膜拜你。」
一個漠視他,一個笑話他,真是一對不可愛的兄弟。姜崇彥轉過身,倔強道︰「你們都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砰!
一聲巨響,嚇得姜崇彥肝兒直顫,他回頭一看,鄭少衡那怒目而視的面容,宛如閻羅。
「胡鬧,你是堂堂太子,我朝儲君,天下人的福祉,怎可如此兒戲。朝中奸臣當道,後宮奸妃橫行,你不去穩定朝綱,反倒在這山野之地說些混賬話。你對得起你母後,對得起天下百姓嗎。」
鄭少軒低頭,捂著臉當自己不存在。姜崇彥這呆瓜,成功召喚出鄭少衡久違的家國使命感,慷慨激昂的說教,最蛋疼。
姜崇彥被鄭少衡說得一愣一愣的,還真如鄭少軒形容,有點呆了。不過,好歹是東宮太子,被長輩提點以後,很快意識到自己所言不當,過于孩子氣,于是沮喪低下頭任由大舅訓話。
這時候,良心發現的小舅拍拍大外甥肩膀,安撫道︰「沒關系,知錯能改才是好孩子,你還小,大了就懂了。」
「我比你小不了幾歲,都要娶媳婦了。」姜崇彥抗議,轉而看向鄭少衡,正色道︰「大舅,你覺得父皇還是以前那個全然信賴鄭家的父皇嗎,你覺得我這太子之位真的能坐穩嗎。你回來,父皇忌憚。你不回來,鄭家的榮光又能持續過久,母後又能在宮中撐多久。」
別說姜崇彥喜歡跟著鄭少軒嬉笑怒罵,說起正事來,還是有那麼一些未來帝王的威嚴。
被外甥反將回來,鄭少衡明顯一滯,表情不自然,只道︰「天下是皇上的,我們鄭家只是忠心為主的臣子。鄭家以後是興是衰,全看自身造化。若鄭家人沒本事自己去掙功名利祿,衰敗也是自找的。」
鄭少軒從旁听著,沉默良久,嘆氣道︰「那個鄭家,已經不是原來的鄭家了。」
「母後說,歷代祖先的牌位還在鄭國公府祠堂,那里就是鄭家的根。」
「大姐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鄭少軒輕笑出聲。
「你回去,對皇後說,鄭家還有老六,毀不掉。」鄭少衡看了鄭少軒一眼,對姜崇彥說道。
鄭少軒跳起來,控訴︰「你答應我的,等我頭發長了再趕我走。」
「我叫千行給你做了個發套,你們一起走,我這里不需要人保護。」鄭少衡輕描淡寫道。
「我要自己的頭發,別人的多髒。」
「多洗幾遍就干淨了。」
「不干。」
「那你就滾出去。」鄭少衡放狠話。
鄭少軒頓時語塞,咄咄道︰「反正,你就是不待見我。」
姜崇彥看著兄弟倆你來我往,改變策略專攻鄭少軒︰「小舅,你還是跟我回去吧。」來之前,母後就交代過,大舅回來的可能性很小,實在不行,只能帶小舅一個人回來。畢竟小舅現在是國公世子,在外逗留太久,會讓政敵抓住把柄。
鄭少軒撩起衣袖準備雄辯一場,鄭少衡輕飄飄兩句話打得他氣焰全消。
「皇上對鄭家的信任已經動搖,太子都懂,你為何非要裝糊涂。你還要任性多久,你不小了。」
在晚輩面前被自己親大哥下了面子,鄭少軒有些下不了台,惱羞成怒道︰「回去就回去,稀罕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來喜守在門邊,看著一只鳥停在走廊欄桿上,拉了一小坨黑粒,真想對自家主子說,這地方有鳥,會拉屎。鄭少軒大步往外走,氣勢洶洶,來喜連走帶跑,小心翼翼跟在後面。鄭少衡拿起木板繼續刨,波瀾不驚道︰「山下有個驛館,入夜了就到那里歇著吧。」
在自己舅舅面前,姜崇彥始終無法利用自己太子的權力發號施令,只能沉沉嘆了一聲,與鄭少衡別過以後,轉身追鄭少軒去了。青蔥的太子爺心里十分郁悶,久別重逢,這一面,見得未免太匆匆了吧。
阮家三位姑娘回來第二天,溫氏叫齊兩房的所有人,來了個大聚餐。場面還算和諧,兩家都沒撈到好,所以不存在誰得意誰落寞,大家面上都帶著團團圓圓的笑容。只要有心,場面話誰不會說。
阮琳玢回來後睡得早,賈氏也放了話,不讓人去打擾她,所以阮琳珠也是飯桌上有機會和姐姐說話。她拉著阮琳玢,嘰嘰喳喳,小麻雀似的,不停追問姐姐宮里的情況。她雖然不想進宮,但對別人口中神秘高貴的皇宮還是很好奇的,一問起來就沒完沒了。
阮琳玢起初還算配合,溫溫柔柔向妹妹講述自己看到的皇宮,但時間一長,阮琳珠好奇心又重,阮琳玢說得口干舌燥,她還在發問,阮琳玢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
溫氏格外寵這個孫女,雖說食不言寢不語,但老人家喜歡家里熱熱鬧鬧,歡聲笑語多了,溫氏心情也愉悅。直到發現阮琳珠太過興奮,勢頭有點收不住,溫氏這才出聲,不慍不火道︰「好了,你這小嘴巴也該歇歇了,被你父親看到,又該斥你沒規矩了。」
女眷在內屋用餐,男眷則在外廳,溫氏寬待孫女,阮智慶則沒那麼寵溺女兒了。
想到發起脾氣來怒目圓睜的父親,阮琳珠不自覺吐了吐舌頭,有點小生怕怕,于是乖乖閉嘴,專心吃飯。
一直埋頭苦吃的阮琳瑯眼珠微轉,掃到站在姬氏身後伺候的姨娘,心頭酸澀無比,疼惜姨娘的同時暗暗發誓,此生絕不為妾,哪怕不受夫君寵愛,也要做個有尊嚴的正室。
吃完了飯,女眷又在溫氏屋里陪著大家長說了會話,直到日頭高掛,到了午歇時間,眾人才紛紛散去。
琳瑯一向走在大姐後面,慢吞吞前行,權當散步消食,散著散著,問題來了。阮琳珠怎麼跟著她啊,不,應該說阮琳珠怎麼也往這條路走,她的園子明明在反方向。
當然,阮琳珠不主動找她,她也不會傻到自找麻煩。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只是她很納悶,四妹妹太怪異了,臉色看起來很急,走起路卻別扭地無比慢,每一步像是走刀尖似的,更像是在原地徘徊,貌似在等人。
當阮琳瑯看到迎面而來的秀月,方才有些恍然大悟,但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秀月朝她禮貌行了個禮,便腳步匆匆朝自家主子走去。
主僕兩人湊得很近,低聲絮絮交流,不過一會,阮琳珠表情變了,原本興奮的神色頃刻間黯淡下來,顯得有些沮喪。
頭一回見識到阮琳珠變臉的神速,比听到隆哥兒說自己更漂亮還快,阮琳瑯好奇心上來了,但她絕對不會去查問。因為,好奇能殺死貓。
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阮琳瑯暗忖,去水池花園好像也要經過這里。
瞬間,阮琳瑯凌亂了。忘掉,忘掉,什麼都沒有。
不要瞎想,想太多,你就真相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無定數,瘋狂的時候,一天七八千字都ok,發泄,一切都為了釋放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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