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門姝女 章十︰表公子(三)

作者 ︰ 溫子

偏生那人張嘴就吐出四個字,「賤人,滾開!」

這四個字深深地扎進了海青那斑駁破碎的心靈深處。♀

前世,就在母親去世父親離世最困難的時候,大伯母趁著辦理後事時候搶走了母親為她留的嫁妝,當幼小的她拽著大伯母的褲腿懇求時候卻被一腳踹飛,「你個小賤人掃把星,滾開!」

成年時候,當那個男子當著她的面背棄給她的承諾的時候,更是給了她一巴掌,「你這種輕賤之人,怎麼能配得上本小侯爺,滾開!」她被扇得撞上桌腳,一度昏迷,永久毀容。

十六歲那年冬月,姨母準備將她送給閹人,她哭,她求,她磕破了頭,然而回答她的卻是姨母的冷笑和表姐的漠視,「像你這種卑賤之人,就只配給閹人洗腳暖被,滾開。」鞭子應聲而落,她遍體鱗傷,卻被罰跪在雪地里一天一夜。

被閹人糟蹋的四年里,方殘子那個廢人一次次的剝光她的衣服用沾了鹽水吊子鞭撻她折磨她,她不哭無淚有的只是恨意,「你這個婊子賤人,就該張開腿給老子上,怎麼,看不起我這閹人,沒那玩意兒,照樣讓你記得老子……」伴隨著她的一聲慘叫,鮮血淋了一地,她被當成狗般玩弄,僵硬的身軀宛若僵尸,許久以後她被踢翻在地,「滾開,賤人!」

她一次次被送進魔掌,又一次次爬著出來,更一次次被身邊的丫鬟長錦侮辱,「你是小姐,我是丫鬟,可是如今你過得連狗都不如,我卻過得上等人的生活,我心甘情願伺候閹人又如何,你縱清高也不過賤命一條,我只要在方殘子耳邊說句話,你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去死,可惜我喜歡看著你痛苦更喜歡高高在上地俯瞰你那怨毒的臉……啊……賤人,你敢咬我……滾開……」金燦燦的簪子貫穿她的掌心,看著長錦痛,她卻忘記了痛,笑得異常瘋狂︰賤人,她是賤,她賤在錯信他人,她賤在把真心換狠心,她賤在痛也要活著,此生若不能報仇,就是來生……

海青的手不禁死死地攥緊,白衣少年那輕視鄙夷的眼神一次次在她腦海中閃過,那句’賤人,滾開’更是一次次回響在她的腦海,她閉上眼,心愈發死寂,身體卻幾欲噴發……

啪…

咯 ……

一子落盤的聲音與小指甲斷裂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海青那殘留的最後一絲理智也被震得灰飛煙滅。《》

在一桿人震驚的目光中,海青就像是頭憤怒的母獅子,幾步跑上前伸手便是在白衣男子的棋盤上一通亂搓,「是非黑白自在心中,要這撈甚子形式作甚麼,一桿子打翻重整豈不是更好。」說著更是奪過白衣男子手中的棋盒嘩啦啦地盡數將棋子倒在了棋盤上,一時間 里啪啦濺得黑白棋子四射。

「小妹!」知寒倒是很快便從震驚種走了出來,俊臉,呵斥出聲,「如此胡作非為,還不跪下謝罪。」

「哼,跪,憑什麼,難道他是皇親國戚,是雄鷹在世,即便是也不過是只蟄伏的雄鷹,只要一天飛不起來,就不是雄鷹。」海青怒極反笑,兩眼眯起,狠道,「入不得水的魚,哪怕是魚中王者,也不過是砧板上的肉,它憑什麼以王者自居,頤指氣使,哼,現在的他根本不夠格!」

「青兒……」知寒眉頭擰起,聲音頓時又高了三分,「胡言亂語些什麼,還不給表公子賠禮道歉!姑姑若在世,以她的性子定要掌你的嘴!」

海青一時涌起的怨憤許是隨著適才的發泄消散不少,腦子里的理智也頓時清醒了很多,再加上知寒的暴呵,更是如雷轟頂。《》

母親……母親是斷然見不得自己如此的。

海青內心回轉千百回,攥緊的氣兒小了不少,心知過火的她正欲開口,卻被一道亮光恍花了眼。

噌……砰……

海青的身體被一道勁風掃過,只覺得頸間一痛,一只竹蕭在她眼皮子底下猛得架住一把冰冷的長劍。

「小姐,啊……」長樂撲過來的身子頓時被一顆高速飛出只留下一道影子的棋子打到位,頓時僵如木偶。

「水玉,住手!」知寒身軀一傾手中的蕭一個滑蹭直接掃向來人的手腕。

一身黑衣披散著發的敷面女子卻是折反長劍一個反挑身體隨之一轉,黑衣飛舞如魔,手上的暗勁直接震開知寒手中的竹簫。

全力的知寒後退半步,神色一寒,內勁一震,手中的竹簫在手中一個飛轉直接射了出去,正中海青的膝蓋,海青只覺得膝蓋一麻,猛的跪了下去。

噌……

冰涼的長劍幾乎貼著海青的額頭蹭過,黑衣女子眼色一凝,頓時轉手,劍鋒變向,瞬間橫割向海青的雙目。

砰……

飛旋的竹簫在打在海青膝蓋的後一秒就如同長了眼般回旋而起直接將長劍打偏。

黑衣女子的胳膊連同長劍一起一個大幅度後仰,險些帶著身子倒飛出去。

一只修長有力的手直接從兩人之中伸出握住了竹簫,紫衣揚起,知寒那偉岸挺俊的身體直接橫梗在海青與黑衣女子之間,將海青護在身後,雙目陰寒,直視女子。

黑衣女子滿目憤懣,揚手就要出手,知寒握住竹簫的手也是一緊,指骨繃起,顯得愈發有力。

海青看著眼前如山岳般偉岸的身軀,心里也是一暖。

「退下。」白衣少年緩緩站起,擁起的袍子隨之滑落遮擋住他腳上的一雙瓖金邊犄角白靴,棋盤棋子更是隨之翻落一地,聲音很響。

「可是主子,她有辱主子,罪該萬死!」黑衣女子雙目陰狠,看向海青的眼神就跟看向死人無異。

「她是該死。」白衣少年黑不見底的雙目掃向知寒身後仿佛能穿透一切般令海青的身體為之一怔,「因為,她說了大實話。」

「主子……」黑衣女子心里有些慌,難道主子竟要饒恕這個對自己大不敬的丫頭?

白衣少年眸子微斂,那抹幽深隨之褪去,知寒甚至可以看清少年的目色,居然是深褐色,虧他一直以來都以為少年是黑瞳。

「你的大實話救了你,你可以走了。」白衣少年看向知寒身後緩緩站起表情不明的海清,神情淡漠,吐字卻很清晰,不見手動作,卻有一道白光劃過,啪……直接打在長樂身上。

「你們混蛋,敢欺負我家小姐,我……」長樂被白衣少年冷漠的眼掃了一眼,一時噎住了,「我……我打不過你們,小姐咱快點離開這里。哼,尤其是你這個見不得人的家伙,等著……」

「長樂!」地覺察出蒙面女子而出的殺氣,海青當即呵斥出聲,面色難看。

長樂不樂意地看了海青一眼,隨即癟了嘴。

蒙面女子冷哼一聲,眼帶譏諷。

海青直接無視女子眼中的嘲諷,想到劍貼近自己的命的那一瞬間,海青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從開水中跳入了冰水中還是從冰水中滾入了沸水,反正一時間居然麻木了,海青不禁自嘲,自己到底還是怕死的。

朝著白衣少年福了福身,海青也不多話,轉身就拉起長樂朝著林外走去。

長樂離開的那會兒還記得抱起地上比自己都大一圈的包袱,接著狠瞪了黑衣女子一眼,隨後卻是快步跟上海青。

「哼……跑得倒快!」黑衣女子犀利的眼神盯著長樂的後背,冷哼出聲。隨即又憤憤道,「主子,您怎麼能輕易饒了她,還有簫主,我可不相信你出手是為了全兄妹情誼?」

知寒劍眉一挑,坦然一笑,「恰恰如此。」

「哼……」她才不信呢。黑衣女子用鼻子說話。

就在黑衣女子用白眼瞪向知寒的時候,白衣少年卻蹲抓了把棋子,伴著零落的,映入眼楮的是黑白錯色,有些亂,少年卻微微勾起嘴角,「亂得好,亂得好!」

黑衣女子也是第一次听到少年如此從內心里迸發而出的聲音,帶著一絲超月兌的欣喜,心里也很是詫異。

「有個比南宮菱更合適的人豈不更好?」知寒看著白衣少年,眸色中閃過一絲復雜深沉,眼角卻是上揚起一個很高的弧度,跟嘴角一樣,讓人一看這笑就覺得這人欠揍。

蒙面女子咬牙切齒,轉開了視線這才驚異地發現一向注重儀表的白衣少年的袍子居然因為雪水融化不但濕透了一片,甚至沾了不少地面的濕壤,「主子,您身上……」

白衣少年好似沒有听到般徑自將右手緩緩松開翻下,棋子慢慢落下,整個過程中他漠然的臉沒有什麼變化,拍了拍右手上不存在的塵埃,少年攥了攥右手,似在感覺什麼一般,許久之後他更是伸出右手在袍子上用力模了把,眼楮隨之緊盯著自己已然髒污的右掌心,「沒有誰的手永遠是干淨的。白色,不適合我。」

少年的右手緩緩攥緊,那愈發漆黑的眸子帶著一絲令知寒的戾氣,這一瞬間的少年就如同被黑夜吞沒般,深,暗,沉。

「水玉,準備黑袍。」少年仰起頭,目光似盯在那一朵潔白的梅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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