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海青出了去,知寒那閉著的眼兒方才張開,卻是嘆了口氣,「可惜了。」
似火听得這話也是蹙眉,「要不,屬下……」
知寒卻是搖了搖頭,「不用。」
似火卻是又道,「方才老夫人這般對待小姐,簫主您……」
知寒眸色微寒,「你只需記得她畢竟是宋知寒的祖母便是了。」
「是。」似火道。心想,那婆子被簫主稱呼一聲祖母,就真當自己是簫主的祖母了麼。就是那八姐兒,連自己都得敬上三分的,何況她可是少主親定的……想到少主,再看著眼前的簫主,似火心里一陣復雜。
海青看著眼前的東西,心里也是一陣復雜,這些東西有成孝侯夫人賞下的,有明珠贈送的,還有……老夫人著永敏姑姑送來的,最終海青還是嘆了口氣,著長樂收好了,在長喜的伺候下用了晚膳。
府里剛下來了一批金粉銀面,各夫人小姐都是有的,就是明日方才回府的南宮菱也是不缺的。海青看著這玩意兒,心里也不知想了些什麼,手指頭下意識地捻著一小撮金粉。
長喜在那頭卻是將金粉銀面分別放入黛粉香脂珍料,調制成色調深淺不一的妝粉半成品,倒進模具待晾干後便是各種精致的眉黛眼燻腮紅或是唇蜜。
開過年,海青便是十一了,十歲下為童,不著色。十歲上便是少女,到了十二三歲,更是豆蔻年華,等到了十五歲便是親事女兒了。
海青母親走的早,守孝期間也無人為她物色教引師傅,以至于荒廢到如今。遠比不得南宮菱早早的便琴棋書畫初入境地了。
如今,海青上頭有老夫人,這事兒自然得拎出來。海青也不想好她人所好,所以當老夫人身邊的孫婆婆過來時候,她便以「姐姐所愛的,妹妹絕不沾染分毫」為由斷然拒絕了孫婆婆,而是選擇了比之差些的李婆婆,跟著她學習工藝淑容。
海青想著與其去爭那比南宮菱落了不知幾節即使爭也勝過的東西,與其日後活在她的陰影之下,倒不如展己之長尚能多幾分把握。
「七小姐這一回來便到老夫人那兒半會兒子才出來,奴婢听著說是七小姐請了山寺的佛,這會兒正供在老夫人房里呢。」長樂這丫頭不是能靜下來的主,平日里倒是走動得比較多,一些人口相傳的東西,竟沒有她不知曉的,「適才七小姐更是去探望了大公子,也不知怎的,身邊的丫頭竟被大公子身邊的似火姑娘扇了嘴……」
海青听著身子有些不適地動了下,手中的書又翻了一頁,那樣子倒不似把長樂的話听進耳朵的樣子。
「而且啊……」長樂突然壓低了聲,「听說這幾日老夫人心里不痛快,卻是因著咱們老爺居然想提了身邊的大丫頭翡翠的臉面……」
海青被長樂的這話給雷住了,這相爺都是六十出頭的人了,而且速來不是好之人,當然鄭夫人之事實屬例外。只怕是這位叫翡翠的大丫頭做錯了什麼事兒,失了老爺信任,竟要被捧殺了去。
「老夫人硬是提了老爺身邊的翡綠,倒是那翡翠姑娘慘了,居然被嫁給了馬房里的瘸子。」長樂嘆道。「老爺居然也同意了,可憐那翡翠不甘屈嫁,就這麼抹了脖子,一下子就沒得救了。♀哎……」
听著長樂那語氣,海青心里竟也生出一分沉重,尤其是長樂提到翡綠,倒是讓海青想到那日在臘梅樹下與自己對話的綠衣大丫鬟。想那翡翠很可能便是翡綠口中那個雪地里滑倒的人了,只是這一跤摔得著實不輕,把自己的一生都給葬送了。也不知錦婆婆是怎麼買通了她的。
「小姐您怕是不知道,這會兒子那些奴才們可是巴結七小姐還來不及呢?听說是,慧恩公主給七小姐下了來年桃花會蝶子。」長樂激動道,「奴婢可是听說了,那帖子可不是誰都能拿到的,非得公主看上眼的,這可是莫大的恩寵,有人說到了那日便是幾位皇子也會蒞臨來著。」
海青見長樂如此激動,也是一笑,隨手合上書冊道,「七姐兒虛長我一歲,也是到了年紀了。你平白的激動什麼,難不成你也想去?」
長樂一听,不樂意了,「小姐可以不在乎這個,還不容奴婢我想想麼?」
「你呀……我那姨母早先便結交了好些命婦貴人,弄到張帖子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海青嘆著搖了搖頭。
長樂見著海青這樣也是嘆了口氣,「小姐就是太低調了,你看那七小姐今兒上午才回來,這會子倒是有兩位夫人都去看過她了。倒是咱這兒,冷冷清清的,連個竄門子的都沒有。」
海青卻是淡然一笑,「難不成你閑得慌沒事兒找罪受,好端端的清閑日子,作甚要鬧哄哄的平白浪費那上等的茶葉不說,還要你幾個伺候不過來。我看著這樣就很好。」
「那是,您可是大閑人一個。」長樂撇嘴。
「行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不就有人來了,還不規矩起來。」海青瞧著窗外的一行人道。
長樂探頭一瞧,樂了,可不是三夫人麼?「奴婢這就讓長喜準備上好的茶。」說著更是朝著海青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那意思是,茶葉是省不得了。
海青瞧著長樂那跳月兌的性子也是無奈。
傅茹慧早先引海青入門,本也是存著照顧點海青的心思,只是那日遭了三爺的訓斥,讓她少與大夫人二夫人摻和後院的是非,這才壓了心思。
只是今兒個接了封帖子,這一看之下,著實心驚不小。心道,也不知這八姐兒招了哪路福星,竟有如此機遇。
雖說那七姐兒得了長公主舉辦桃花會蝶子,可也遠沒有她手中這份帖子來得重要。
燙金蝶子沉甸甸的壓手得很,海青的眼落在了上面烙下的兩個字,除非是她眼花,否則這「海青」兩字絕錯不了的。
適才三夫人便對海青說了,這國公夫人可是當今聖上的乳母,就是當今聖上也得敬她三分。而這國公夫人舉辦的燈會,就三夫人的話,那是必須去!
海青敢肯定這國公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麼個人的存在,那麼這分帖子就來得著實蹊蹺了。究竟是誰呢?是誰會送她這分天大的造化?雖然她可不認為這是造化。
任她想破了頭腦,也猜不出是誰?算了,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是一步。
南宮菱心里很是暢快。
想著到底是母親眼光遠,用個破玩偶送了那冬莞兒一分人情,換來這份帖子,當真是值了,不僅是值,而且是很值。
南宮菱那映著燭火的雙眸跳躍不已,難掩內心的歡喜,嘴上不禁催促道,「快點準備,一會兒八妹妹過來了,可不能失禮。」
廣袖最近一直遭遇主子冷眼,如今听得主子歡快的吩咐聲,心里也是雀躍不已,手上亦是動作快速。
海青這也是第一次來得南宮菱的院子,通明的燭火將其點亮,倒是襯得內里的光鮮愈發奢侈起來。海青知道這其中定是有那位姨母澱置。
南宮菱的閨房透著股子名門閨秀的味道,牆面上的山水名畫,櫃子上擺放著的古董,還有書台上筆架上掛住著的十二脂玉牙筆,以及觸目可及的金木琴架子和上面擺放著的金雕木珠骨琴,無不彰顯著她的身份她的修養。
南宮菱熱情地牽著海青的手有意無意地竟然帶著她轉了圈才來到瓷心原木桌子前落坐,上門擺放著各色食物,廣袖給南宮菱和海青各添置了碗羹又布了菜,海青只覺得這碧綠的油菜清脆爽口,那金絲銀面菇也剎是鮮美,就是那無骨雞也是飽含藥材的香味,還有那潤白如玉的鱈魚也是軟女敕無比,就是往常海青日日不斷的豬蹄湯也是換成了甜純的木瓜炖雪蛤。
各個小院里設有小廚房這事兒,海青是知道的。就是海青院子里也是有的,只是海青院子里人不多,而且就算是自己打理不說麻煩還得花銀錢,雖說不吃膳食堂的東西每月也會補貼飯錢,但是這采買剎是麻煩,而且這膳食堂的食物味道也是不錯的。
南宮菱吃得這般好,不用說那每月里爹補肯定是不夠的,還得自己貼。但倒底她背後還有個母親,不比海青需要處處精打細算。
「到底是姐姐院子里的東西好吃。」海青漱過口道。
南宮菱一笑,「妹妹若是喜歡,母親那兒再尋個廚娘予你就是。」
海青搖了搖頭道,「妹妹還沒攢到私房,哪用的起廚娘,怕只能偶爾到姐姐這兒解解饞,到時候姐姐可別嫌妹妹叨擾就是。」
南宮菱點了海青額頭下,笑道,「盡跟我客氣什麼?這次給你挑了幾本書,我見著都是你喜歡的,你看看可還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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