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那個表情,帶著微溫的笑意和淡淡的害羞,就好像,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面對一個女人,這也是他第一次愛上,這個叫巫阮阮的女人。愛睍蓴璩
這一刻的情景,連孟東這個與他們毫無相干的外人,都忍不住心酸,他心疼霍霆,覺得上帝根本就不公平,那麼多罪大惡極的人可以逍遙法外,為何還要有這麼多的好人去送命。
如果不能給他一個長久的生命,至少也拿走他這份愛情吧,讓霍霆從這份愛情里解月兌,最後的時光還要這樣走過,太過辛苦。
喃喃可以動了,霍霆真的很想去感受一下,畢竟這是他的小女兒,他曾那麼期盼她的到來,可是他心里卻清楚的知道,當這個小生命在她身體里活躍的時刻,第一個陪她感受這份驚喜的,已經不是自己,連孟東這個叔叔,都早于他。
霍霆的手腕在孟東的手掌里向外掙月兌,拒絕的話未說出口,就見阮阮忽然側身一躲,抿好自己的大衣,垂著眸說,「不給他模。」
他的身體一僵,臉上還掛著笑,眼角卻已經漸漸蒙上濕意,孟東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訕笑著松開他,對著阮阮說,「你倆真壞,里外里就想坑她叔我一塊表唄!」
孟東的小情兒到底是得他喜歡的,看出這場面有些尷尬,立馬接過話岔開這尷尬的氣氛,「那也得小寶貝的叔叔有錢可坑啊,再說你又不娶媳婦不生娃,留著錢干嘛?掙錢不花,死了白瞎,人總有老那天,將來你躺在床上不能動了,說不定這小孩子念你這一表之恩還能給你喂口飯。」
孟東樂了兩聲,「我連飯都吃不了你死哪去了?」
「我早死了,我可不在你後面死,留我一人多孤單啊,等你死了我往床上一趟,哎呦孟東哥你午夜回魂可別來我床邊,一翻身就撞見可不把我嚇死。」
阮阮是知道孟東喜歡男人的,他能拉著霍霆半夜來陪一個男人的狗狗生產,她便早猜出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倒沒覺得多意外,不過這倆大男人的對話,倒是挺讓那個寵物醫生意外的,小眼神來來回回在四個人中穿梭,可能內心已經開始勾畫人物關系圖,暗自揣測這錯綜復雜的關系,最後是讓孟東一眼給瞪回去的。
霍霆與阮阮之間剛剛有所緩和的氣氛,就這樣再次變得尷尬起來,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四個人一個醫生,專注的好像動物學家,直勾勾的看著累的連大氣都喘不長的阿拉斯加。
孟東突然一轉頭,疑惑道,「對了,你來這干嘛?」
阮阮笑笑,「我撿了一只小折耳貓,生病了,在樓下打針。」
「在哪撿的?折耳挺貴的,我也去撿一個。」
「在車 轆上面。」她回想一下,確實是霍朗在車 轆上一把撈出來的。
孟東一愣,「這麼玄妙的地方?你怎麼不告訴我你走大馬路天上掉下來砸你懷里的?」
「是我走在大馬路天上掉下來砸我懷里的。」她十分听話的重復了一邊。
孟東嘖了兩聲,要麼說巫阮阮討人喜歡,這小性格確實不錯。
阮阮站了一會覺得累,屈起一條膝蓋打了打彎,緩解一下,霍霆找來一把椅子,放到她的身後,柔聲說,「坐一會,」他頓了頓,接著問了一句,「現在腿腫的厲害嗎?」
阮阮懷著呢呢的時候,下肢浮腫的厲害,有的時候兩只小腿腫的像小面包一樣,皮膚被撐的錚亮,霍霆每天下班了就會幫她按摩,按著她還不老實,癢的咯咯笑不說,滿床亂爬。
巫阮阮看了一眼身後的椅子,他還貼心的把醫生的坐墊放在上面,免得著涼,她微微淺笑,「謝謝,我要先回去了。」轉頭對孟東和他的小男朋友打了聲招呼,拎起自己的包包朝樓梯間走去。
臨走,孟東也不忘記開玩笑,「阮阮,記得喃喃姓孟啊。」
阮阮莞爾一笑,「姓霍。」
突然之間,霍霆有短暫的失聰,他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初阮阮說過,將來這個孩子和他沒有任何關系,她要姓巫。
他轉身追了過去,步伐極快的邁下樓梯,跟上正拿著紙袋準備離開的阮阮,「阮阮!」
「嗯?」她在門外轉身,一縷發絲橫過臉頰,被她拂下。
「喃喃……」他的話到了嘴
邊,卻有些不想問出口了,怎麼說呢,問她,喃喃還和我姓嗎?他差一點點就殺了喃喃,還有什麼臉面問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呢?
「她要叫霍燕喃,不能跟我的姓,這樣別人會說她沒爸爸,是野孩子。」阮阮笑的雲淡風輕,好像事不關己,「你別多想,我不會給你照成困擾的,知道你不想我喜歡你,我不會喜歡了,已經很晚了,好男人應該按時回家,別讓家里的女人等的太久哦。」她禮貌到揮了揮手,在鵝黃的路燈下朝遠處的十字路口走去。
但願那里能打得到車,這條路晚上人少,很少會有空車路過。
她走的很慢,像散步一樣,路上很清淨,沒行人也沒行車,只有涼風拂過樹葉發出的沙沙響聲,還有身後與她步伐一樣輕緩的腳步。
這蕭索的街道很長,永無止境一般,燈影斑駁在她的大衣上,側臉明暗交替著,距離十字路口的距離越來越近,耳邊開始浮現汽車穿梭的風聲,她頓住腳步站在原地,仔細的听著身後那人的動靜。
他一步未停,依然是剛剛的速度,剛剛堅定的力度,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他跟著自己做什麼呢?
就算相送,他也將自己送的足夠遠了,遠到再也回不去他的身邊。
霍霆最終停在她的身後,不動聲色,只剩默然。
這距離極盡,近到阮阮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霍霆的呼吸拂過她的發絲,由灼熱到冰冷,她沒轉身,口氣清淡至極的說了一句,「不用送了,這里可以打到車了。」
「嗯……」他輕聲應,清清涼涼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里。
「回去吧,早點回家,別讓于笑等著。」
「嗯……」
霍霆還是沒有離開,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他想抱抱阮阮,想用自己的大衣襟將她裹進懷里,從身側環住她,和她一起抱住喃喃,想告訴她,如果冷,來我懷里。
這距離已經近到風揚起她柔軟的發絲會拂在他的下頦,他才發現自己男人的勇氣,仍是不足夠支撐自己去做這曾經無數次經歷過的事情。
當人性被理智束縛,就會變得很難幸福,有時候,人就偏偏需要那一瞬不顧一切的感性與沖動,來打破那些需要恪守的死則。
路口綠燈放行,阮阮正準備著招一輛出租車,手臂剛剛抬起,就被他一把按下。
霍霆繞到她的正面,擋住忽然涌過來的車水馬龍,清俊的眉眼里盛滿了哀涼。
阮阮不解的望著他,話未及口,便被他突然傾身而來的吻給堵住了口。
這吻來勢洶洶,卻極盡溫柔,阮阮睜大眼楮不知所措的瞪著他,心髒跳的近乎狂亂,可她卻一點兒也分不清這情緒到底是什麼,大腦里一片迷茫。
這種心潮蓬亂感覺,為什麼,只有霍霆可以讓他有?
她和霍朗接吻過,擁抱過,她不是十幾歲情竇初開的少女,分不清什麼是好感與愛情,她知道自己對于霍朗到底抱著一顆怎樣的心去接受,現在令她不明朗的,卻成了霍霆!
不是應該分分鐘的去記恨討厭嗎?為什麼,僅僅是一個久違的熟悉的吻,就讓她全盤崩潰了呢?
一定是他勾起了她對那個用情至深的霍霆的回憶,勾起了她愛那個男人的回憶,讓她澎湃的,不是這個人,而是再也回不來的回憶。
原本霍霆只想要一個吻別,可是真到親上了,就放不開了,死活也不想放開,就算做是他耍賴,他仍是不想放開,懷里的人,就是他的朝思暮想。
驀然之間,好像他們之間的所有芥蒂會煙消雲散,這不過一對恩愛的夫妻在車潮洶涌的街頭情難自控。
遠處駛過一輛墨綠色的悍馬,在鵝黃的路燈之下看起來與黑色的行車並不大異,車內有淡淡的魚肉香,帶著微微的腥氣,霍朗伸手在副駕駛的環保飯盒上模了一把,還溫熱著。
晚飯時他在酒店外面的順德菜餐館點了一條清蒸魚,徹徹底底的清蒸魚,不放蔥姜,也不放鹽和醬油,白白淨淨一條大魚上來,方便放上一小碟海鮮醬油,他粘著醬油吃了半條,剩下的都拆成魚肉屑,撞進瓷碗大小的環保盒里,給小折耳帶來。
寵物醫生說,小折耳的肚子里有蟲,不太愛吃東西,給了小魚干就用嘴叼著,現在
還要靠打營養液維持身體供給。
這一小飯盒,按著貓的食量,夠吃三四頓。
他手指一撥,打上左轉向,無意間的一撇,看到十字街頭的一雙人影。
路燈不是太陽,不足以將街頭的兩人照的明亮,男人的身影也是他陌生的,可是那個有孕在身女人,她的短發,她帶著荷葉底邊的大衣,她黑色短胖的ugg……
那是阮阮。
霍朗一腳剎車停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對吻的難舍難分的情侶,黑暗里的一雙眼瞬間蒙上一層暗霜,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們,直到紅燈再次亮起,街頭恢復一絲平靜。
他剛毅的唇線如同雕刻在雙唇之間,冷硬到已然彎不起任何弧度,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逐漸收緊,連手骨關節都泛著訝然的青白,這要是什麼脆弱的東西,哪怕是條女人的胳膊,都會被他這樣的力度擰碎。
他睫毛顫了顫,不再盯著遠處路口的兩個人,正視著前方,半餉,才想起來自己還在為那一瞬間的震驚而屏住呼吸,于是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月兌力一般的伏在方向盤上。
巫阮阮到底是愛那個男人的,無論在受了怎麼樣的傷害之後,只要他肯點燃星火,那麼阮阮就可以立即死灰復燃,那他呢?
被拋棄了嗎?還是被背叛。
無論哪一種,都夠霍朗獨自難受幾個夜晚,他以為自己可以步步為營,其實他從來沒有佔領過她心里那片領地,只是因為另一個男人走了,她才可借這一方土地給自己,是他太過輕信女人,也是阮阮太過善良。
他深吸口氣,抬起頭,將車窗放下,視線清晰無比的看著阮阮和那個男人,狠狠一巴掌拍在喇叭上,在這空曠的街頭,汽車發出的鳴笛聲響徹了半個天空,他抬起剎車,猛踩著油門,沒有繼續左轉去靠近他們,而是闖了紅燈,直線飛速的離開。
如果阮阮選擇的是自己,那麼就算刀山火海,乘風破浪,他願意去帶她回到自己身邊,但如果阮阮選擇別人,他搶回來一個人,有什麼用呢?
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以我愛你為前提,以你愛我為武器,這才是我戰斗的力量,可是你不愛我……
如果你不愛我,我就給你自由,就像曾經給那個女人一樣。
巫阮阮是被這一聲震耳的鳴笛驚醒,她掙扎著要推開霍霆,千萬不可以再一次愛上這個魔鬼,一旦動了情,就是動了命,不管他有怎樣的魔法,謝謝那個將她鳴醒的人,才沒有讓她長長久久的陷在這個漩渦里。
霍霆的手臂緊緊桎梏著她的身體,輕抵在她的額頭,輕柔的喚著她的名字,「阮阮,別走……」
阮阮還在努力的掙月兌,她不停的搖頭道,「我要走,我有男朋友了,你也有妻子了,而且,你會要了我的命!」
「我沒想要你的命!」他忽然提高了聲音,辯駁道。
他突然狠厲起來的語氣,讓阮阮心下一沉,頓時覺得事情要變得糟糕,霍霆要生氣了,他會用殘忍到無法招架的辦法來對付自己,她的聲音也跟著尖銳起來,雖然听在霍霆的耳里,這細軟的聲音毫無震懾,可卻讓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她的憤恨,她的恐懼,她的不屈,她說,「如果沒有人救我你以為我會活到現在嗎?你說你沒有想要我的命!每一個殺人犯在殺了人之後都會說他沒想殺人,我也是被殺的那個,只不過我命大而已!放過我吧,我會感激你沒有讓我死,謝謝你留我一條命,別傷害我了,好嗎?」
「我沒有……」他滿眼絕望的否定,任何柔軟,都融化不了阮阮現在要離他而去的篤定。
心髒開始在狂躁的作祟,他猛的將她擁入懷里,狠狠的撕咬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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