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天晚上那麼一鬧,他忽然開始思考一個平常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
那就是……怎麼樣才能和那個人更進一步的相處。簡單來說就是現年十四歲的澤田綱吉少年,在明確心意,正式交往大約一月的時候,終于開始思考人生第一道難題,——如何把初吻獻出去。
〔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這件事情光是想想就……〕內心幾度掙扎的他抱頭在床上打滾。〔但是昨天要是情況好的話,說、說不定就…就…〕昨晚的那一幕在他腦子里不斷重放,卻只能卡在兩人距離最近的地方。
〔……我說你到底在糾結難過什麼,我就算樓下也感覺得到你的情緒波動耶。〕忽然,他腦海里傳來那個人的聲音,卻讓他猛地紅透了臉。
他連忙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沒沒、沒什麼。〕他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然後開始往門外張望。〔……零?你沒上樓嗎?〕他坐在床尾不斷看向門外,但是外面卻沒有傳來什麼人上樓踩著木制樓梯發出的咯吱響聲。
那個人啊的拖了個調子,有點後知後覺的意味。〔我在庭院幫媽媽晾衣服啦。剛剛只是感覺到了你的情緒,就和以前那樣順口說了,沒想到…〕
〔是啊,我也是習慣性的…〕他也沒想到會這樣。
明明兩個人現在已經分成了兩份個體,卻還是和以前那樣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情緒,與對方那樣做著獨一無二的交流。
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可思議,同時也讓他感到十分喜悅。
因為這也證明他與零的關系始終是其他人所無法達到的親密,這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優越感。
〔綱吉君,…你在自我膨脹些什麼…〕但是,就算是連這樣細微的感情,那個人也感應到了。
他支吾了一會,覺得還是說實話比較好。〔也沒什麼,就是覺得…覺得我們兩人的關系沒有人能破壞啦,還有就是我和你之間關系親密到誰都不是的地步啦。〕他說話的同時用一只手捂在胸口,仿佛透過那里能感應到另一顆心髒在用和他心跳相同的頻率跳動。
但是那個人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差點讓他的心髒就此停止跳動。
〔——然而往往破壞這樣美好的關系的,不是其他人,正是我和你。〕
〔誒!??〕
他大叫一聲,驚慌失措的從樓梯跑下來一直跑到庭院,卻只看到那個人一副陰謀得逞的可惡模樣。〔………零?〕
那個人朝著他吐了吐舌頭。〔一般小說都是這種悲傷結尾,我只是照搬了一句。〕
〔我早該想到的…可惡。////〕他看著轉身繼續幫媽媽晾衣服的人深感無力。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對話,他當時還認為他早就免疫了。畢竟他時常會感覺那個人的腦回路異于常人。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于是那個人就顯得越發的可惡。
他暗自咬牙,看著那個人的臉,視線卻不自覺的釘在那個人的下半臉,最後目光全部集中在那個人的嘴唇上,只得讓他咬牙把莫名涌出的眼淚水往肚里吞。
在他不知不覺中那個人就幫忙媽媽晾好了衣服,然後擦了擦手走到他身邊伸手晃了晃。「難道被氣傻了?」
听到那個人的話而回神的他,首次發現真的有人能用一句話把人氣得七竅生煙。
「我要是傻了,那還不是因為…」他瞟了那個人一眼,哼哼幾聲。「我都覺得頭疼了,說不定就這麼真的變傻了呢。」說著他又哼哼了幾聲然後瞅著那個人。
那個人倒是心情很好似的咧嘴笑了一下,「那我模模你的腦袋,給你緩緩。」于是那個人伸手,他也順從的低下頭讓那個人不用因為走廊的高度差而需要吃力的踮腳。
「不過你放心好了,有我這個超級聰明機智的人在你身邊這麼久,你的智商沒那麼容易就嚇沒的。啊,倒是有句話叫做‘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子’的。你說不定已經是傻子了所以不需要擔心那種你沒有的東西。」那個人模著他的頭發,然後說出這麼一番讓他差點背過氣的話。
他伸手拽住那個人在他頭上揉來揉去的手,咬牙切齒看著那個人卻因為天生的氣質而顯得有點氣勢不足。「我要是傻子,那零就是呆子!笨蛋!白痴!」
「噗噗,呆子傻子正好一對。♀」那個人嬉笑著說,然後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指朝著他的額頭猛彈一下。
他下意識的捂住被戳疼的額頭,臉卻不自然的泛紅。
〔不過我就算傻,也比你聰明啦。畢竟經驗擺在那呀少年。〕還沒等他臉紅太久,那個人的這句話就變成一盆冷水澆了下來,讓他活活的體驗了一把喜憂交織的糾結感。
〔……我應該早點覺悟的…可惡啊啊!!零這個呆笨傻!〕他不甘心的喊回去,以為這樣至少能扳回一局,卻沒想到那個人反而沖他齜牙笑了笑。
〔謝謝夸獎。〕面不改色接下他那句話的零,居然把他的話當做贊美接了下來,這更讓他有力無處使。
他看著那個人可惡的嘴臉,最後只能認輸一般的垮下雙肩。最後再轉身之前淒淒慘慘的回望了那個人一眼,他邁著小步子慢慢的往回走,全然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
忽然,那個人說了一句話。
「——要出去逛逛嗎?」
「好啊!呃、」
只是听到那個人的一句話,就馬上復活的他完全拋棄之前的挫敗感,迅速穿好鞋子站在門口等那個人。「走吧,去什麼地方都可以。要去秋葉原的話,我也帶好了錢!」
「啊那個,就不用去秋葉原了。現在這個時候還是就在附近轉轉吧,比如並盛神社給你求個平安符?」那個人極其無恥的說出這種話,讓他恨得牙癢癢。
最後只能木著臉面對那個人的他,被牽著手帶著一路亂轉。兩人中途去了山本家的竹壽司吃了點東西墊肚子,然後就轉到了並盛後山。
「零來後山是要……?」他緊了緊握著那個人的手,卻根本想不明白那個人來著的理由。
那個人哦了一聲,另一只空著的手在褲袋里抓了抓,然後拿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這個,……是前幾天在路邊攤看到的,覺得便宜就買下來了。」
他伸手接過那個東西,發現是用墨水寫著‘平安’兩個字,和護身符差不多大小的木牌。「……這個難道是…」
那個人毫無廉恥心的點頭,「順手看到有這種木牌賣,就買回來了。字是我寫的,所以是親、手。」
「………哦。」經過之前那麼一戰,他已經學會面無表情的把這個木牌的來歷無視,唯一無法做到的是把手上這玩意放入口袋。
「嘁,那是什麼表情。好啦我知道了啦,」那個人叉腰嘆了口。「鬧你玩的啦,成品還在制作中啦反正,在你戰斗之前我一定給你啦混蛋。」
「就這麼說定了!」听到那個人的保證,他這才歡喜的收下那塊木牌。
突然之間卻從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爆炸聲讓他們兩都嚇了一跳。
緊接著傳來了獄寺氣急敗壞喊著‘可惡’,‘混蛋’一類的聲音。他和零對望一眼後都同時屏息回頭離開了後山。
「轉悠也轉了,吃也吃了,然後回去吧?我也有點累。」那個人說著打了個哈欠。「晚上我還等著在學校守到委員長然後拿回手機呢。」
他抬頭看了看已經西沉的落日,點了點頭。
隨後不知出于什麼心態,他忽然和那個人討論起關于為了重要的事物而付出生命是否值得的話題。
那個人听到這個話題時詫異的望了他一眼,隨後將雙手背在腦後,「我覺得沒可比性啦,從一開始就命題錯誤。」
「咦?為什麼啊。」他還以為那個人會說些什麼超級動人又難懂的話來贊同為了什麼而付出生命,然後說著才是少年的熱血一類的。
「哪有什麼為什麼啊。雖然我常常喊什麼友情熱血勝利是少年的真諦,不過說實在的,」那個人忽然停了下來,站在他面前很嚴肅地看著他。「沒有可比性。這個可不是為了什麼祖國未來拋頭顱灑熱血的事情,說到底也就是一兩個少年被熱血燒過了頭做出的沖動行為啊。」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于是那個人再次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雖說我的教育和你可能不同,但是我始終覺得沒有能比生命,尤其是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事物。……或許是我沒遇到這樣的事物,但是呢……」那個人的神情忽然柔和下來,純黑的眼楮里全部盛滿他的影子。「自己的生命是不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倒不如說自己的生命本身就是衡量標準。要知道死掉就什麼也沒有了,感覺不到喜悅悲愁,看不到人生百態,死了就沒了,說著還留下什麼的話的全是活著的人自我假設的。听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所以我更傾向于活下去。」
他望著那個人的眼楮,卻忍不住的去反駁那些話。「……但是,我想一定有什麼是就算付出生命也值得的事物。」
他喜歡零,喜歡到什麼程度他隱約能感覺,所以他明確能感覺到那樣事物的存在。
——那事物,此刻正在他面前,用著與他看她一樣的眼神,專注的看著他。
「的確有啦,我都說過我可能是沒遇到。就當我站著說風涼話,站著不腰疼啦。」那個人看著他,態度忽然軟化,「話說我還真想不出我如果遇到這樣的事物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他歪頭想了想,發現他也想不出零會變成什麼其他模樣。
畢竟那個人的形象在這十年中已經在他的腦海里根深蒂固,于是他怎麼也想不出那個人瘋狂的樣子來。
話題到這里就算暫時結束,但是當他和零觀看獄寺的比賽,以及獄寺拼死都要奪得指環的那個時候,他忽然稍稍能夠體會零所說的那些話的含義。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若有一天他想和某個人分享的時候,想和某個人一起看煙火一起並肩行走的時候,他唯一只能做的事情只有哭泣,然而他想要什麼人在一起的那人卻已經不在了。
所以選擇活下去。
在這場戰斗中只有大家都活下去,他才能像現在這樣毫無痛苦的歡笑。
他忽然之間了解到今後他將要背負的重擔是多麼的沉重。
他望著房間的天花板,忽然^H小說
〔還不睡麼?〕那個人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悄無聲息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嗯,馬上就睡了。〕他重新閉上眼,悄悄地握住那個人的手,而那個人也沒有掙扎的握住他。
那壓在心中的重擔好似就這麼被人分去了一半,徒然一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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