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的態度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凌無涯一時間竟有些不適應。
這時,皇甫德偷偷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以眼神示意他趕快還禮。
凌無涯白了皇甫德一眼,不過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拱了下手,說道︰「李將軍客氣了。」
「兩位上將軍請入坐!」
知道與皇甫德同來的還有凌無涯,這讓李威倍覺光彩,他含笑說道︰「我近日偶感風寒,因身體不適,未能出營相迎,凌將軍和皇甫先生不會見怪吧?」
凌無涯只是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皇甫德則含笑說道︰「李將軍這是說的哪里話,在下和凌將軍未經請示,冒昧來訪,倒是深感不安啊!」
論起說場面話,李威那可是當仁不讓,他身為畢武帳下的首席智囊,平日里見過的和听過的都太多了。
由于對凌無涯很敬重,李威的態度也緩和許多,和皇甫德談笑風聲,仿佛是相識多年的故友。
听他二人扯東拉西,沒一句正經話,凌無涯頗感不耐煩,眉頭皺起,正當皇甫德和李威相談正歡之時,他突然起身,從座位上站立起來,目光直勾勾的盯向李威,開口就來了一句︰「李將軍,我軍準備出擊平鄉,你打算怎麼做?」
隨著這一句話說出,帳內立刻安靜下來,皇甫德和李威雙雙停止交談,目光也齊齊落在凌無涯的身上。
頓了片刻,李威仰面而笑,贊道︰「凌將軍真是快人快語!說服我不協防平鄉,才是凌將軍和皇甫先生此次來訪的真正用意吧?」
「沒錯!」凌無涯直爽,說話也直來直去,他道︰「你我兩國。本是盟國,尤炎伐金,你們不幫我金國也就罷了,怎還能反幫尤炎二國?」
李威一愣,問道︰「我國什麼時候幫過尤炎二國?」
「赤王不是把平鄉借給了尤炎聯軍嗎?」
李威嘆口氣,說道︰「大王這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尤炎強橫,大王能拒絕兩國的邀請,未加入伐金聯盟之中,已經冒著很大的風險了,如果連尤炎只借一地的事都不能滿足,那麼……就太讓兩國下不來台了,事情也不好收場啊!」
「這麼說,赤王還是傾向我大金的了?」凌無涯直截了當地問道。
大王是怎麼想的,李威不敢隨便猜測。不過他心里感覺確實是這樣的。他沒有直接回答,轉彎抹角地說道︰「我家大王與自然是不希望看到金國亡于尤炎強國之手。」
凌無涯點點頭,又問道︰「那麼我軍若是進攻平鄉,李將軍到底會不會調兵來防?」
「這……」虎威軍要不要協防平鄉,這一點李威還是可以自己做主的,至少不需要等大王的回復。
他沉吟了少許,苦笑著說道︰「平鄉雖借給了尤炎二國,但畢竟是我赤國的領土。里面住著我赤國的百姓,若是遭受到攻擊。于情于理,我無法坐視不理。」
「哼!你看重你們赤國百姓的生死,而人家尤炎聯軍可並未看重,任意屠殺,你身為赤國臣子,不去嚴懲凶手也就罷了。反而還要護著凶手不成?」凌無涯沉聲質問道。
李威臉色一變,驚問道︰「凌將軍此話怎講?」
「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凌無涯哼笑一聲,正要說話,這時,皇甫德把他攔住。接道︰「李將軍,你可知道尤炎聯軍是如何攻破的雙峰城?」
如何攻破的?自然是打下來的!李威不明白皇甫德為何這樣問,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皇甫德繼續道︰「是用瘟疫!」
啊?李威臉色又是一變。
皇甫德說道︰「尤炎聯軍把死人囤積在坑里,灌上水,任其腐爛,滋生瘟疫,然後又用拋石機把尸體投入雙峰城,我軍毫無戒備,導致雙峰城內瘟疫蔓延,在被迫無奈的情況下,大人只能放棄雙峰城。」
瘟疫戰術,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聳人听聞。
邊听著皇甫德的講述,李威也感覺一陣陣的心寒,連這種滅絕人寰的戰術都使得出來,尤炎聯軍簡直已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程度。
皇甫德又道︰「李將軍,你知道尤炎聯軍制造瘟疫的尸體都是哪來的嗎?」
李威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緩緩搖頭,喃喃問道︰「難道,不是用尤炎聯軍已故將士的尸體?」
皇甫德冷笑一聲,說道︰「攻城之時,他們戰死的將士們都是英雄,是要厚葬的,怎會拿他們尸體去生瘟疫?尤炎聯軍是屠殺你赤國的村民,然後以村民們的尸體去滋生瘟疫!」
騰!這一句話,令李威的怒火從心底深處一直燒到天靈蓋,就連左右的護將們臉色也青了,一個個把拳頭握的咯咯作響。
他尤炎的將士是人,死了要厚葬,難道己國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嗎?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這已經夠殘暴的了,竟然還用百姓的尸體去作瘟疫,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對赤國簡直是奇恥大辱!
忍無可忍的李威猛然拍案而起,問道︰「皇甫先生此話當真?」他的話是在問皇甫德,眼楮則是看向凌無涯。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得出來,李威對凌無涯的敬重程度。
凌無涯說道︰「如果李將軍不相信,可以派出騎兵連夜趕去金赤邊境打探,問問到底有沒有此事!」
話已經說到這了,李威無法再不信。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過了半晌,人又慢慢坐了下去,問道︰「大王……知道這件事嗎?」
皇甫德推算一下時間,點頭說道︰「消息應該已經傳到貴國大王那里了。」
李威垂下頭,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臉上陣陣燒,在皇甫德和凌無涯面前,他甚至都有點抬不起頭。
金國是被尤炎聯軍攻進去了,可人家還在拼死抵抗,而己國的百姓在遭人屠殺,自己卻連半點風聲都未听到,還得靠金人來告訴自己。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尤炎二國欺人太甚!當李威再抬起頭時,皇甫德和凌無涯都發現他的眼圈紅了。
李威深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心情恢復平靜,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五天之內,我虎威軍將閉營操練,全軍將士,絕不踏出營地半步!」這話,也就是說五天之內,無論平鄉打成什麼程度了,虎威軍絕不插手。
皇甫德听後,眼楮為之一亮,站起身形,開口說道︰「在下多謝李將軍!」
皇甫德擺擺手,說道︰「不用謝我,這五天全軍要閉營操練是早已經定下來的事,和皇甫先生沒有任何干系。」
說著話,他也站了起來,繞過桌案,走到皇甫德和凌無涯近前,拱手深深施了一禮,未等他二人開口說話,李威搶先說道︰「若是凌將軍真想感謝我的話,那請答應我一個請求。」
凌無涯面色一正,道︰「李將軍有話請講。」
「絕不要姑息養奸、手下留情,凌將軍應為那些戰死沙場、亡于瘟疫的將士們報、仇、血、恨!」說到最後四個字,李威已是咬牙切齒,他無法手刃屠殺己國無辜百姓的仇敵,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金軍身上了。
其實,李威當初就是反對劉基與金國聯手抗擊尤炎兩大強國的重臣之一,但現在,他的態度卻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相信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位有血性將領在听完尤炎兩軍的所做所為後都會義憤填膺,李威更不例外。
這就是尤軍當初埋下的禍根,現在已開始慢慢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