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嬪挨了打的事,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被翻了過去,好像那些悶棍,管嬪從未挨過一樣,漸漸的她也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跟榮妃的關系更僵硬,每日里的請安,她都是靜靜坐著听,榮妃不問,她便不張口。好像突然的,就沒了她這個人一樣。
四阿哥滿月了,整個宮里一片喜氣,內務府奴才早打制了各式赤金項圈,手串兒,趕著制了十幾套上好的衣裳,又準備了十幾條各色小包被。就連侍候四阿哥的嬤嬤並女乃口,每人都賞賜了兩套冬天的厚衣裳並十兩銀子,這些嬤嬤,女乃口每月月錢也不過一,二兩,這回的賞賜,先不說衣裳,就是這厚衣裳,做工精細,上面還繡著銀錢,怎麼說每件也值好幾兩,于是每人樂的合不攏嘴,羨慕的侍候三阿哥的嬤嬤直瞪眼,她雖侍候三阿哥多年,得的東西也屈指可數,就蘇答應當答應的那一年,才賞了她一支素銀簪子,一直帶到現在,看著四阿哥身邊的人如魚得水,同樣做嬤嬤的,心里怎麼能爽快。
皇上忙完了朝政,這一日也來到相印殿里,四阿哥這一天,是不用回阿哥所的,可以呆在他額娘回雪的懷里,盡情的享受一下母愛,回雪從早上就把他摟在懷里,一天下來,胳膊都是酸的,卻還不舍得把他交給嬤嬤。
按規矩,各宮的人都得來送賀禮,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榮妃宮里當然不少這些東西,送了一只實心金鎖,青嬪送的是一只金鐲子,管嬪寒酸些,送了一塊玉玲瓏,不是上等成色。色澤也不好。也算是她的心意,岑梨瀾忙前忙後的,幾次想要把四阿哥搶在懷里,她送的是兩套小衣裳,都是她跟嬤嬤們學著做的,雖不是貴重的東西,但重在一個心思,對四阿哥的這一片情深,除了回雪,也就是岑梨瀾了。《》蘇答應送了件銀項圈。她在宮里一向也沒多少月銀,送這個倒難為她,其它幾個妃嬪有送銀墨盒的。有送小銀碗的,反正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送東西也有送東西的理,榮妃送的是實心金鎖,就算比榮妃有身家。也不能超了她去,不然惹著了榮妃,那下場可就慘了。
皇上自然也有賞賜的,除了送赤金毛筆,赤金煙台,赤金觀賞金宣紙。還有一條上等和田玉做的項鏈,雖然四阿哥是不會佩戴項鏈的,可皇上還是送來了。加上雜七雜八宮外各位大人送來的東西,滿滿的堆了一桌子,煙紫帶著奴婢們收了半個多時辰,才算收到了箱子里,騰挪出空當來。給皇上,各位娘娘找位置坐下。
榮妃本想伸出手來抱一抱四阿哥。看了回雪一眼,只好把手縮了回去,她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回雪拒絕,那可真夠尷尬的。于是湊到皇上身邊說道︰「皇上您看,四阿哥長的多像您,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
四阿哥長什麼樣,雖說榮妃沒仔細看過,就是仔細看了,這麼小的孩子能像誰去,她不過是在借機討好皇上罷了,皇上果然很受用,笑著說︰「榮妃說的很是,四阿哥是這些孩子里,最像朕的,朕也曾去阿哥所看過他幾回,睡覺的模樣,都像朕呢。」
榮妃臉上掛著笑,轉身回自己位置時,臉就冷了下來,就好像剛才還是艷陽光照,一會兒功夫,就陰了天,她在心里不停的嘀咕:四阿哥睡覺時像皇上,這不是可笑嗎?皇上自己睡覺是什麼樣,自己能看見嗎?簡直是天方夜譚。♀可又不能說出來,剛坐到椅子上,那種不自在的笑又浮現在了她的臉上︰「皇上說的很是。」
青嬪也借機獻媚︰「皇上,不如擺些硯台,手絹,吃食什麼的,讓四阿哥抓一抓,也好看一看四阿哥的性情不是,听說農家的小孩子小時候,都弄這個呢。」
皇上听了也覺得熱鬧,回雪心里卻有些不願意,今兒皇上在興頭上,正是高興的時候,加上四阿哥這麼小,能懂得什麼,就是抓什麼,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萬一抓了什麼脂粉的讓皇上不高興,那倒是罪過。
還好岑梨瀾听青嬪說話就開始注意她,又見回雪擠眼楮,心里便明白個大概,吃著桌上的果子,裝出漠不經心的樣子說︰「皇上,我可听說,這宮里抓鬮兒啊,都是抓的周歲鬮兒,如今四阿哥才多大啊,何必費神費力弄這個。不如等到周歲時,再弄也是一樣,您看看,四阿哥現在在郁妃娘娘懷里,眼都睜不開呢,哪里會伸胳膊抓東西,就算能伸胳膊去抓著,這大冬天的,也不怕讓四阿哥著了涼?」
「恩,岑貴人這話說的有理。青嬪,是你唐突了,畢竟你也沒有孩子,不懂這個。」皇上贊許的看了看岑梨瀾,最近一年半年間,這個岑梨瀾跟皇上的話越來越少,真是恨不得見了皇上就躲著走,今兒不但說了好一通話,臉上還泛著笑,真是難得。
青嬪被皇上說的臉上大紅,指甲都差一點陷進肉里,當著這麼些人的面,說出自己沒有孩子的事,雖是事實,到底臉上掛不住,榮妃忙笑了一聲緩解尷尬︰「青嬪呀,也是想找個樂子給皇上,是關心四阿哥的,急著等四阿哥長大呢。所以說話,欠考慮了一些,郁妃妹妹也不會計較的吧?等四阿哥大了,還要幫著皇上治理國家呢,哪能今天給凍著他?」
「榮妃娘娘說這話,我可不敢苟同,以後誰幫著皇上治理國家,那是前朝的事,輪不到後宮的女人干涉朝政,再說現在皇上正春秋鼎盛,怎麼就需要阿哥們幫著治理國家了。」管嬪一直想找榮妃的茬,所以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細細的放在心里品一品,得著這個機會,趕緊的反駁了一句。
回雪面有擔憂的看了管嬪一眼,她說的雖不無道理,但這些話,放在自己嘴里說還好,若是她說,不是又得罪了榮妃了,榮妃本來就喜歡拿她做法,躲都躲不過,這回算是又跟她計較上了。
皇上點點頭,卻並沒追究榮妃說的什麼,榮妃也不敢再放肆亂說,趁著喝茶的空當,一雙眼如利箭似的穿透了管嬪。
其他妃嬪也只敢說一些吉祥的話,諸如四阿哥健康成長,以後文武雙全,回雪听的有些困乏,好不容易送走了眾人,見皇上坐著還沒走,就問要不要在相印殿里用晚飯,皇上抱了會兒四阿哥,說不用了,轉身就走,獨留王福全在相印殿里,哈著腰給岑梨瀾道喜。
岑梨瀾听的莫名其妙,這大雪天的,自己有什麼可喜,回雪卻想到了,對她說︰「皇上讓你今兒晚上去侍寢的,還不趕緊回去收拾。」
「郁妃娘娘果然冰雪聰明,難怪得皇上的心。」王福全奉承了一句,又催岑梨瀾道︰「貴人還是快回去準備著吧,這天一黑,您就可以去了。」
岑梨瀾看著王福全的身影出了相印殿,懊惱的把果子捏在手里,揉的稀碎︰「我又怎麼招惹著皇上了,怎麼偏偏是我侍寢。我不去。」
「皇上讓你去侍寢,又豈是你說不去就不去的。」回雪把四阿哥交給煙紫抱著,拉著岑梨瀾的手道︰「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換洗換洗,不定侍寢後,皇上喜歡,加了你的位分,以後你在宮里,也好行走些。」
「我才不要什麼位分,能有什麼用?就算貴為皇後,現在還不是在景仁宮里關著,大門也不能出一步。」說著,就要流下眼淚,反復攥著回雪的手道︰「怎麼辦,我真不想去。」
回雪想了想,看岑梨瀾眼里全是委屈跟不情願,便嘆口氣道︰「我去試試吧,看能不能行。」
「主子,你可不能冒這個風險,萬一皇上生氣,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煙紫緊張的往前兩步,主子好不容易才坐在妃位上,再說代替侍寢的事,這宮里還沒听說過,萬一龍顏大怒,豈不是相印殿上下都要遭殃。
回雪主意已決,又哪是別人能撼動的,交待岑梨瀾就在相印殿呆著,若是一個時辰後自己沒回來,那就是代她侍寢了,若是一個時辰後自己回來了,就是皇上那不願意,說著,就自己動手梳了頭,換了身桃色的衣裳,領著一個小婢女往養心殿而去,煙紫抱著四阿哥站在門口,心里跟貓抓了一樣,又是緊張,又是著急,見四阿哥睜著一雙清澈的眼楮看著自己,怕是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睡覺,只能抱著,自己就沒機會跟主子去養心殿了。什麼信兒,也只能在相印殿等著。
岑梨瀾坐在榻上揉著她的手絹,翻來覆去的揉,每當听到大門口有動靜,都要問煙紫一句︰「可是你主子回來了?」問了幾次,知道進進出出的都是相印殿的小太監,才緩了緩神,這麼久沒回來,怕是回雪今晚侍寢,那自己就可以逃過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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