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答應的眼里,初次進宮的李宮女還是很勤快的,自從被內務府派送到趙答應的身邊,李宮女不但能灶前燒火,還能干淨利索的打掃院子,還可以為趙答應梳頭,為宮院里的花拔草,不用交待,李宮女便搶著做活去了。《》
這樣的奴婢,誰都喜歡。
但趙答應不得皇上喜歡。
趙答應的宮院又偏僻,皇上是不常到的,偶爾路過,也是皇上去阿哥所。
趙答應曾偷偷站大門口注視著皇上的背影,那麼雄厚,那麼寬廣,她想依靠,卻沒有機會。
所以趙答應入宮多年,一直孤零零的,一子半女都沒有,這宮里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混吃等死的地方。甚至,連溫情也沒有一點。
她最*做的,便是捧著宮院里的一只白貓玩,白貓日夜陪伴她,對她不離不棄。
有一回,白貓跑到了大門口,像是一坨會移動的雲,皇上遠遠的見著,便喜歡上了這白貓。
尾隨著白貓進了宮院,皇上才見到了趙答應,皇上才知道,原來這後宮當中,還有一個趙答應這樣的女人是活著的。
那天皇上並沒有去阿哥所,而是留在了趙答應那,陪著趙答應逗了好一會兒白貓。然後晚上,皇上也沒走。
不知是憐憫,還是出于對白貓的喜歡,皇上去了趙答應那好幾回。
趙答應開始幻想可以有一個孩子。
那次皇上喝了太醫配制的鹿血,只喝了小半碗,便熱血沸騰,本想與趙答應有一個美好的晚上,可是趙答應的白貓跑了出去,趙答應像丟了魂一樣,到處去找。
皇上借著燈光。見李宮女長的還算有姿色,且打扮的也比別的宮女招眼,不及進屋,便抱起了她。
此時的皇上,是清醒的。
王福全卻不知皇上是清醒還是不清醒,皇上想要誰,也不是王福全能管的事,他只能站在廊下,垂手等著。
這宮里女人多,而不經意的被皇上寵幸的女子也有。
李宮女便算是一個。
趙答應滿臉歡喜的抱著白貓回來。見燈光昏黃的廊下,王福全手持拂塵站著,知道是皇上來了。更是高興,對王福全說道︰「公公有勞了,我去找了白貓,才讓皇上久等,我這就進去請罪。」
王福全面露尷尬。給趙答應打了個千,卻攔住了趙答應的去路。
趙答應不解,但繼而屋子里傳出的申吟聲,像雷一樣直擊了她的頭,她手里的白貓「喵」的一聲跳到了地上。趙答應幾乎昏倒,她努力的撐住了。
這對趙答應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恥辱。雖說皇上有三宮六院,他擁不同的女人入懷,趙答應心里都清楚。但此時此刻。在趙答應的床上,皇上卻跟另一個女人翻雲覆雨,這是對趙答應的侮辱。這侮辱讓她差點喘不上氣。
時間如更漏里的沙,慢慢的,緩緩的。一點點的往下落,趙答應卻覺得。那沙像血一樣,落下一點,她的心就空了一點。
皇上知道趙答應回來了,但並沒理她,而是直到發泄完了,才叫王福全進去伺候著穿衣裳。
趙答應不知應該不應該進去,只是呆立在廊下。♀
皇上面無表情,只是渾身的汗,像秋日清晨野草上掛的水珠,那些燥熱隨著他剛才的發泄,全部遺留在趙答應的床上,同時留下的,還有那個全身的李宮女。
「別留了。」皇上或許是覺得有一點點對不起趙答應吧,冷冷的扔下這句話,又回頭對李宮女說︰「敢說出今晚的事,便賜死。」
皇上說的別留了,便是讓趙答應給李宮女喝一點湯藥,或是擊打李宮女的肚子,以免李宮女懷孕。
趙答應扶著宮牆才走進屋里,只見李宮女一絲不掛,坐在床頭,李宮女是年輕的,她身材曼妙,皮膚雪白,頭發像是黑色的絲線,柔滑而細膩,難怪皇上會跟她好。
「不是我勾引皇上的。」李宮女並沒有道歉,只是淡淡的說了這句話,便開始下床,找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上。
或許她進宮時,心里便有一個這樣的夢。夢想著或許能跟皇上同床共枕,她也不想只當一個丫鬟,如今夢實現了,她本應該高興,沒想到皇上卻對她說,若說出晚上的事,便賜死,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只當這事沒有發生過。
或許李宮女都應該欲哭無淚吧。
趙答應沒有說話,指了指院子,示意李宮女出去。
她並沒有給李宮女喝藥,也沒有打李宮女的肚子。她下不了手,再則,只寵幸一次,哪里就會懷孕。
次日,從趙答應宮里傳來消息,說是李宮女不小心打碎了東西,惹了趙答應生氣,所以把李宮女發配到浣衣局洗衣裳。
李宮女雖心里不服,但又巴結不上皇上,只能垂頭喪氣的開始她日復一日的洗衣生活。
當然,趙答應懷孕的夢想,再也沒有實現過,到如今,她都是形單影只。
她鬢邊的皺紋,如陽光下暴曬的大朵菊花,卷著絲,輕輕的。
趙答應講完這些,已是滿臉淚痕,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跟語氣,努力想從那個噩夢里走出來,但每一次想起,便是重揭傷疤。
「原來李宮女是個賤人,我就知道,宮里的賤人多。」玉妃拍了下桌子,她對李宮女跟皇上的事極為不滿,按理說,趙答應沒有虧待于她,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如果李宮女是玉妃的婢女,怕她早處死了她了吧。
其它人有的听著听著就哭了,有的人卻在幸災樂禍。還有的人,听了就忘了,誰又能說皇上的不是呢。
「玉妃,你是妃子,當注意自己的言行,什麼賤人不賤人,也是你應該說的?」回雪呵斥了她一句。玉妃便不吭聲了。
榮妃听的意猶未盡,看來宮里的好戲,還真是不少,喝了口茶,換了個姿勢坐著,榮妃發問了︰「趙答應,你講的故事,是跌宕起伏,可我不明白,這個故事,你跟李宮女的關系,跟你送岑嬪香粉,有什麼聯系呢?」
榮妃的問題,也是回雪想知道的。
若說趙答應是仁慈的,那也不假,李宮女跟皇上在她床上如此這般,且皇上說了不留,趙答應也並沒有為難李宮女,哪怕是趕李宮女走,也並沒有給她多大的難堪,這已經算是有肚量之人了。
可她為什麼要給岑梨瀾送這有毒的香粉呢?岑梨瀾好像跟她並沒有什麼過節。也無什麼交集,甚至,岑梨瀾都不太認得她。
「那盒子香粉,本來是李宮女送給我的。」趙答應的一句話,又驚呆了眾人。
回雪卻不信,若說是李宮女送給趙答應的香粉,那李宮女一定是認得的,為什麼苗初扔了以後,李宮女又撿了回去,擦到自己的臉上,害死了自己?在浣衣局,懷著身孕,每日還要洗那麼些衣裳,李宮女尚且艱難的活著,看來她*惜自己的性命,她本來不想死。
趙答應擦擦臉上的淚道︰「自那以後,皇上更是很少去我那里,後來,我那白貓失足掉進井里淹死了,皇上忙著西北之事,我們好久不說一句話,我那宮殿更破落了,每日都是靠著一點點月例錢過活,有一日,李宮女去找我,說是她宮外的親人給她送了兩盒香粉,很是貴重,她覺得對不起我,所以送我一盒,我怕不收下,她會心里難過,覺得我不原諒她,便收下了。」
回雪心里一緊,難道這有毒的香粉,本來是李宮女的?
果不其然,趙答應接著道︰「皇上也不來我宮里,我又沒有心情擦什麼粉,所以便將粉收了起來,後來岑嬪她懷了身孕,別宮的人都去送賀禮,我怕不送,會讓人覺得寒酸,沒有規矩,便也想著送一件,想來想去,就是那盒香粉最合適了,只是原先的香粉盒子磨壞了,我怕岑嬪嫌棄,便將最初進宮時,我娘家帶來的一個精致的首飾盒拿出來,將這香粉裝在首飾盒里。」
這便是了,趙答應並沒有用這香粉,所以她不知道有毒,然後香粉被扔,被李宮女撿到,李宮女看盒子極好,沒認出是自己送趙答應的那盒,便用了,哪想到害人終害已,自己弄的毒,反而應驗在自己身上呢。
「李宮女這是死有余辜。竟然敢謀害主子。」另一個答應說道。
「這種奴婢,早應該亂棍打死,還好上天有眼,她想毒別人,最後卻毒死了她自己。」有人附和。
「若按趙答應所說,那李宮女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了?」玉妃驚的捂住了嘴。
趙答應點頭,若按當時的日子算,李宮女懷的孩子,確實應該是皇上的。
李宮女將香粉送給趙答應,無非是覺得趙答應趕她到浣衣局,害的她受了苦,而千方百計的掩飾著自己懷孕的事,甚至用白布束腰,她不過是想母以子貴,若生下皇子,皇上斷然不會不認。那樣她便還有翻身的機會。
只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害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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