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清清嗓子,往身後加了一個軟軟的墊子靠著道︰「可知你是胡說的,方丈德高望重,早已不是凡人的想法,怎麼會見了陳美娘,如此失魂落魄.7k7k001.」
王方面帶尷尬,又打了個千︰「主子,這可都是內務府那幫奴才傳說的,奴才听了幾句,所以回來學給主子。」
「若這陳美娘真有此姿色,那以後宮里可真熱鬧了,怕這群奴才都不能好好伺候主子了,只顧著看陳美娘。」岑梨瀾打趣。
「還有別的什麼嗎?除了陳美娘。」回雪問王方。
王方支著頭想了想,半晌又擠出幾個字︰「江惠藍。」
又是姓江的,自從出了個江氏以後,岑梨瀾听到江這個姓都有點怕了︰「這個江惠藍是什麼來頭,跟那個江氏沒有什麼關系吧?」
王方回稟道︰「沒有,這個江惠藍是前朝江大人的獨生女兒。」
「她有什麼獨到的地方呢?」回雪問。
在回雪看來,秀女還沒進宮,便能被宮里的人稱道,那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要麼家勢顯赫,要麼舞技超群,或是琴棋書畫都會,或者,長的美艷絕侖。
王方搖搖頭︰「倒是沒听他們說,這江惠藍有什麼才學,或是長的如何美艷,只是听說,她很*睡覺。」
「有多*睡覺?」岑梨瀾忍不住好奇。
王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又搖搖頭︰「別人一天睡六個時辰便夠了,听說這江惠藍,有時候一天能睡十五個時辰,平時除了用飯,梳洗,穿衣裳。其它時間,甚本都在睡覺了,對了,听說有一回,她做繡活累了,便靠在床上睡一覺,歇一歇,哪知她這一歇就是十天,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吃飯都是丫鬟掰開嘴去喂。若是不喂,她便能一直睡不去。」
王方說這些話時,都是驚訝的表情。似乎他對此也不敢相信。
岑梨瀾更疑惑了︰「那江惠藍若真是這樣,江大人還不害怕死了,尋常人,就是找遍宣國,也沒有這樣的吧?」
「誰說不是呢。」王方甩甩衣袖道︰「江大人從小養這個女兒。對她的脾性很是了解,所以她*睡,就讓她睡,她想睡十五個時辰,就讓她睡十五個時辰,她想睡十天。便讓她睡十天,反正她睡好了,自己會醒來。只是听說,若她睡不醒,有人喊她起來,她便會發脾氣,有一次。還提刀追著丫鬟亂砍呢。」
回雪不置可否,王方對江惠藍的了解都是宮里听說的。當然也不一定是真。
煙紫卻嚇了一跳,想著一個睡的迷迷糊糊的女人拿著刀追的丫鬟到處跑,她的心里一陣陣的發涼。
岑梨瀾卻又笑起來︰「若她進了宮,倒也好,保證不會爭風吃醋,因為她睡覺還來不及,哪里還有功夫伺候皇上,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估計皇上沒睡,她倒先睡著了。」
回雪都被她的話逗樂了。
「江大人有這樣的女兒,也敢讓她參選?不怕皇上不高興?」回雪問王方。
「誰說不是呢。」王方道︰「江大人也有些忐忑,畢竟他的女兒異于常人,萬一惹怒了皇上,那罪過江大人也擔待不起,可這選秀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凡是宣國女子,年紀到了,特別是各位大人的女兒,那是必須參選的。好在江大人提前跟皇上說了此事。」
「皇上怎麼說呢?」回雪問。
「听說,皇上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話也不多,也沒心思操心這秀女的事,便對江大人說,讓他女兒只管進宮參選便是,到時候選不選的上,是一說,若真選了她女兒,只管讓她天天睡個飽也就是了。」王方哈腰回道。♀
回雪點頭。
王方所能打听到的,也就是陳美娘跟江惠藍了,回完了話,卻沒退出去,而是面帶難色︰「娘娘,還有有幾句話……」
「你說。m4xs.」
「承乾宮的榮妃娘娘,奴才听看門的太監說,怕是活不過這兩日了。」王方聲音低低的。
岑梨瀾低著頭,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
幾只知了圍著院子里的花枝「吱吱」的叫著,听的人心煩意亂。
另有幾個宮女端著滿滿兩盆子冰進來,放在回雪身邊的木架子上。
每到夏季,宮里都會有冰盆。
這些冰放在內室里,可以將內室的熱氣吸收了,在冰化成水之前,屋里的人可以得到短暫的涼爽。
岑梨瀾有意向冰盆靠近,回雪卻趕緊攔住了她,冰盆很涼,坐的太近,猛的受涼,怕是對身子不好。
「听說榮妃宮里不是還有一些吃的嗎?她還在絕食嗎?」回雪將手帕子攤在小桌上,撫模著手帕子上繡的一串紅,鮮紅鮮紅的,像是剛吐出的血。
王方道︰「榮妃娘娘宮里是有些吃的。小廚房里也有一些儲備,自從皇上打了榮妃娘娘一個耳光,說讓她餓死之後,榮妃娘娘便不絕食了。」
「她倒是個聰明的,知道皇上不會憐憫她了。」岑梨瀾冷笑,榮妃叱 後宮,原來她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還記得岑梨瀾跟回雪做為秀女入宮的那一年,住在儲秀宮的時候,儲秀宮的這幫秀女,最羨慕的不是皇後,而是高高在上的榮妃,甚至,在大家心里,榮妃比皇後的風頭可明艷多了。
皇上穿明*的料子,榮妃便穿暗*料子,且都是蘇繡,蜀錦,以金線織就的好料子,而榮妃的頭飾,更是讓人眼花繚亂,不是赤金的,便是寶石的,就連她小手指上戴的護甲,也是赤金為底,上面雕龍畫鳳,很是精致。
她每一次去儲秀宮,那些盼望著出人頭地的秀女便會在背後悄悄說︰「若是能像榮妃一樣得皇上的寵幸,那就知足了。」
也有的說︰「若能跟榮妃一樣,穿戴的如仙子下凡,富貴不可言,那死也值得。」
每當這個時候,榮妃總是一臉得意,她甚至從未回頭,只是由婢女扶著,一步步往承乾宮而去。
而皇後穿著普通,頭飾普通,連皇後的兒子二阿哥,也是普通的。
皇後雖是中宮之位,但在秀女看來,遠不如榮妃讓她們敬畏。
那時候,承乾宮是每一個秀女艷羨而嫉妒的地方。
沒想到,事隔幾年,承乾宮,成了榮妃老死的地方。
承乾宮往昔的繁華,如今因無人觀賞,像是被幽閉在山洞中的美人,已不堪入目了。
記憶如飛在半空中的風箏,將岑梨瀾又帶回那個青澀的年紀,眯起眼楮,好不容易收回思緒,便又問王方︰「承乾宮里的東西不夠吃了嗎?」
「各宮里的菜品,內務府一般是三天送一次,自從皇上幽閉了榮妃娘娘,內務府便不再往承乾宮里送吃的用的了,所以,承乾宮能吃的東西,也不過是三五天的量,那些個面食,果子,肉類被榮妃娘娘吃了以後,她連平時下人們吃的東西也給吃了,而且承乾宮院子里種的觀賞用的小番茄,從來沒有人吃過的,內務府小太監說,他們親眼見榮妃娘娘摘來吃。」
觀賞用的小番茄,回雪是知道的,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榮妃連它也吃,看來是真的餓了。
王方道︰「大阿哥曾往承乾宮送東西,但一直不得進入,後來他又跪在承乾宮門口,皇上知道了,便命王福全王公公帶了他回阿哥所,大阿哥本不願意回,榮妃娘娘在承乾宮說,若大阿哥不回阿哥所,非得賴在承乾宮門口,那她便撞死在承乾宮里。所以如今大阿哥也不能去承乾宮了。」
「榮妃對大阿哥倒是很好,她怕大阿哥天天跪著,身體吃不消,也怕別人笑話大阿哥。」岑梨瀾默默的道。
「是啊,榮妃算是一個好母親,她對大阿哥,傾注了她的一生。」回雪也默默的,本以為斗倒了榮妃,會很高興,可听了王方的話,倒也高興不起來。
「如今榮妃娘娘餓的頭暈眼花,好幾次坐在院子里,半天都不動一動,所以內務府當職的奴才,有時候也不看守她了,或是回去睡覺,或是去賭錢,都是交接班的時候,去承乾宮門口充一充數罷了。」王方說完這些,已是口干舌燥。
曾經听說過一個故事,有個猴子被獵人給捉住了關在籠子里,它想逃跑,每一次想跑的時候,獵人都把它捉回來打一頓,直打的遍體鱗傷,後來,猴子失敗了很多次以後,再也不敢跑了,後來,獵人把籠子的門打開,猴子還是乖乖的呆在籠子里,它怕了。
而榮妃如今乖乖的呆在她的籠子里,她是怕了嗎?或許不是,榮妃唯一怕的,只是她的兒子當不成太子。
而如今她默坐著,難道是因為,她已餓的寸步難行了嗎?
岑梨瀾回去的時候,回雪讓煙紫給她收拾了一包袱的果子,岑梨瀾也不客氣,讓苗初接著便走。
「你也不怕這果子對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回雪調笑。
岑梨瀾輕輕的按著回雪的肩頭︰「誰都會害我,唯有你不會。」
回雪的心突然辣的,熱的如頭頂的太陽,岑梨瀾的話語一箭穿心,她的信任,讓回雪心里酸楚不已。
「帶著果子回去給五阿哥吃吧。若是他喜歡吃,再過來拿。」回雪交待。
岑梨瀾打趣著︰「你這麼賄賂五阿哥,以後他可是要認你當額娘,我可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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