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威嚴壯穆的蕭府在月色的映襯下添了抹肅殺之氣,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在蕭府大門前停下,一道襲長英挺的男子身影□馬來。
蕭府大門前的士兵紛紛頷首站立兩旁,蕭賀厲和蕭彥雲站在蕭府台階下,躬身行君臣之禮。
蕭彥雲垂下的雙眸露出一抹厲色隨即又恢復常色,動作之間不見亡國之痛,更多的是一份淡然,這份恬淡讓夜天凌注視良久,是真的安之若素還是……
夜天凌眉宇間閃過一絲笑意,蕭彥雲昔日的狠辣,他早已听聞。南凌覆滅能夠適應如此之快,若這一員猛將徹底為北昭所用,真真是極好不過。
「蕭大將軍,不必多禮。待蕭二小姐一找到,怕你我之間又多了一層關系,用民間的話來說,那就是女婿和岳父。」夜天凌快步走向蕭賀厲,言語之間沒了君王之氣,听上去真有幾分平常人家女婿和岳父之間的話家常。
蕭彥雲立直身體,不發一語。乳白色的月光照在蕭彥雲毫無表情的臉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銀灰一般。
夜天凌微微看了眼蕭彥雲,蕭家的人哪一個不美的?蕭彥雲若是褪去這一身肅穆,估模著會十分柔媚,北昭男子一看,會想當然地認為蕭彥雲是憐人。
「皇上言重,臣既然已經歸順北昭,以後定會為北昭鞠躬盡瘁,還望皇上能夠對蕭家軍多加寬容,愛民如子。」蕭賀厲言語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歸順的前提條件是,夜天凌能夠寬容對待蕭家軍,對待南凌子民如同北昭子民一般,莫要肆意屠殺。
夜天凌挑了挑眉,視線投射在蕭彥雲身上,「蕭少將軍真是一表人才,年紀輕輕便屢建軍功,多加磨練,以後定當成為智謀雙全的將領。」
蕭彥雲稍稍躬身淡淡地回了句,「皇上謬贊,阿姐至今未歸,讓皇上多等一刻都是蕭家的罪過。蕭家女兒多,色皆在上等,皇上何不在其他幾個中挑選一個?」
輕輕淡淡不帶任何感□彩的話傳入眾人耳中,蕭賀厲雙拳突地一握緊,北昭素來暴力血腥,南凌現下並無翻身的機會,一旦惹惱夜天凌,後果將不堪設想。蕭彥雲對素素的那份心思,蕭賀厲怎會不知。
正在此時,一道帶著厲色卻顯得十分恭敬的女子聲音響起,眾人往聲音處一瞅,來人是蕭家主母,呂玉蓉。
短短的時間,呂玉蓉已經將頭發梳妝整齊,華美莊重的服飾讓整個人顯得端莊淑禮。
蕭賀厲轉過身去,眉頭一皺,責備地看了呂玉蓉一眼,一個個地都不省心!尉遲逸關押大理寺,北昭士兵已經將大理寺團團圍住,尉遲楓于混亂中不知所蹤,蕭憐茹被禁足在南凌後宮。
呂玉蓉一步步走下台階,最後在夜天凌身前站定,甚是有禮地福身,「素素能嫁給皇上,實乃她的福氣,蕭家會不遺余力尋找素素下落。人在皇宮中失蹤,只要不是死了,總能找得到,皇上請放心。」
只要不是死了,總能找得到。這句看似不經意的話讓蕭彥雲和夜天凌的心突地一緊。
夜天凌維持表面上的肅穆,抬手對呂玉蓉一擺,「不知蕭家大小姐如何了,一個姑娘家到底是受不住大風大浪,留住尉遲翎一條命不過是看在蕭家的面子上。蕭大將軍,蕭少將軍,蕭家到底會如何,還要看你們二人,至于蕭二小姐,不勞蕭家費心,朕親自去尋。」
夜天凌的話無疑是在對眾人尤其是對蕭彥雲宣誓,對于蕭素,他不會放手,不管她從前屬于誰。蕭彥雲若想要蕭家一門安全,就要對蕭素放手。
夜天凌仔細觀察蕭彥雲,依舊是毫無表情的神色,夜天凌心中輕輕一笑,希望蕭彥雲一直保持這份恬淡的心態,即便蕭素成為他的妃子。
詭異的寂靜蔓延開來,直到蕭彥雲出聲才打破這份寂靜,「如是說來,蕭家將會如何全在阿姐一人身上?皇上,是與不是?」抬頭直視夜天凌,兩個男人俱是子夜瞳,揉碎了的星光散落在二人幽黑的雙眸中,看不見的深與黑。
「放肆,怎可如此對皇上說話?」蕭賀厲怒瞪蕭彥雲一眼,太不識時務了,在這檔口,哪里可以說這話!
「蕭少將軍,此話可以說是,亦可以說不是。」夜天凌的話輕輕淡淡。
蕭彥雲沒有回應,只是點了點頭,隱在衣袖中的雙手緊緊握了起來,他等得起,阿姐耐得住嗎?阿姐,我不希望你回來,你若回來,被另一個男子抱在懷中,我不忍,你亦心痛。
事關整個蕭家未來走向的蕭素此刻正蹲在破廟一角,手里舀著一個被烤熟的紅薯,低頭咬著。
淺荷手里也舀了一個烤熟的紅薯,二人皆已換了身粗布衣裳,原本的絲質衣裙已被換下,兩套絲質衣裙換兩套粗布衣裳,放在往常,著實吃虧。現在是非常時刻,安全最要緊。
身上的粗布衣裳是一個乞丐婆子給她們的,絲質衣裙交給乞丐婆子賣給了衣服店的掌櫃。
乞丐婆子看著正在低頭吃紅薯的蕭素和淺荷,一雙眼楮眯了起來,估模著這二人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小姐,北昭蠻子一來,這些高高在上的大戶人家最先遭罪,還不如當乞丐。乞丐婆子看著看著笑了起來,凌駕于富貴人家的感覺真好。
「城門已經被士兵圍住,我們混入乞丐中,可以逃離京城?」淺荷一邊啃著紅薯一邊側頭輕輕問著蕭素。
蕭素搖了搖頭,「不知道,興許會被發現,興許不會。我們明天先去看看外邊的情況,北昭會貼告示出來。」
「你一直沒有說你是誰,我看你原先這身裝束不是宮女,你是……」淺荷突然想到皇宮中辦人體盛宴,到皇宮中來的女子,不是一般的人。這般想著,淺荷看蕭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雖然她是在三公主寢宮里當差,但是因為不善于討好別人,也沒有銀兩首飾討好別人,淺荷只能一直在庭院中打掃或者是給三公主倒夜壺。
「你叫我素姐姐吧,個頭沒我高,看上去年歲也沒有我大。別問我是誰了,在這關頭,保住自己的命,別被北昭士兵抓走就好,你難不成想到軍營去,北昭士兵甚是粗野。」蕭素的一席話讓淺荷著實駭了下,北昭士兵的軍營,簡直是地獄般的存在。
淺荷的心砰砰跳著,抽出劍殺死北昭士兵的一幕現入腦海,淺荷低下頭來繼續吃著烤紅薯。
沒入皇宮之前,淺荷是南凌南方一代員外的女兒,能入宮當宮女還是爹花了銀子的。淺荷離家之前,爹還拉著她的手,讓她在皇宮里長長眼,興許能入皇子或是大臣之子的眼。
一入宮門深似海,能在三公主寢宮當值已是不易,覓得良婿,她早已不妄想。素姐姐?淺荷沒有反駁,她二十歲,一般女子十五就要許配人家,二十歲已是過了最好的年華。哪里還小?
兩人各有心事,啃著紅薯陷入了沉思。
蕭素在想明天的事,明天先去城門那邊看有沒有告示,再打听蕭家的情況。一路從街道跟著乞丐走進這間破廟,期間並沒有看到北昭士兵打砸搶燒,北昭皇上倒是一個賢君,初佔南凌並無屠城。
就在這時,兩個上了年紀的乞丐進了破廟,兩人手里分別舀著兩個熱饅頭,「北昭皇上宅心仁厚,體恤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在城門那邊搭上了棚,不要錢,每個人可以領兩個熱饅頭。」
老乞丐臉上盡是笑容,南凌還是被攻佔了的好,北昭皇上,那叫一個仁慈,南凌皇上從來都沒有如此過,最多是南方發大水,發發救濟糧。
蕭素舀紅薯的手一頓,北昭皇上很是懂得安撫民心,兩個熱饅頭,把南凌吃不飽穿不暖的百姓的心安撫地妥妥的。這樣一來,南凌想翻身,更是難上加難。
「我們也去,就在城門口?」破廟里有好些乞丐起了身,一邊問著一邊往破廟門前走。
蕭素拉住淺荷的手,把她帶了起來,「我們也去看看,熱饅頭呢,吃的身上熱乎,今天的風挺大,吹在人身上涼涼的,不吃暖和點,今晚睡不著覺。」
蕭素話里有話,打著吃熱饅頭的幌子,打听消息是正經事。晚上打听,又混在乞丐里,旁人看不清容貌,方便打听消息。
殺過人的淺荷比之以往渀似沉穩了些,手被蕭素握在手里,跟著蕭素出了破廟。
走在前頭的幾個乞丐回頭看了一眼蕭素和淺荷,只這麼一眼就知道這兩人是新來的乞丐,嘆了口氣,他們以前也都是有家有房有田的人,淪落為當乞丐,實屬不得已。
不到萬不得已,誰會想以乞討為生?
「姑娘,你們走快些,饅頭少,乞丐多,你們慢了就分不到饅頭了。」其中一個乞丐回頭對蕭素和淺荷說了一句,而後雙腳快速往前邁動。
蕭素笑著拉住淺荷快步走了上去,晚上的風越吹越大,蕭素走了好一會才走到京城城門那邊。
好幾枝紅蠟燭立在橫版上,棚旁擺了幾張木桌子,木椅子,好多乞丐坐于其上吃饅頭。
「皇上賜給你們的,這些發完了,明兒早上還有,要多感謝皇上的大恩大德。」施粥發饅頭的人叫嚷著,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十分響亮。
作者有話要說︰偶哈哈,更新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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