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娘給你熬了白粥,十五日來,你昏昏沉沉地睡著,即便用食也是我和劉大娘順著你的肚子,硬讓你吃些綿軟的食物。今兒醒來了,膳食得慢慢改善,過些日子才可吃硬些的食物。」翠煙說罷後,轉身走出了屋子,劉大娘這會兒該來了。
肚子癟癟的,蕭素卻是一點都不餓,也沒有去想十五天來她如何吃飯洗身,腦子里不斷蹦出蕭彥雲的臉,而後被夜天凌的臉取代,最後蕭彥雲的臉又跳了出來。
兩張面孔不斷地在蕭素腦海里浮現,蕭素索性閉了眼楮,抬手敲了敲後腦勺。
「白粥來了,喝點吧,這次不需我們喂你了。」翠煙坐在木床邊側,手里舀著一只小的白碗。
蕭素沒有矯情,動作上甚至帶了些直爽,徑自舀過白碗,也不要勺子,仰頭喝了幾口,白粥入口,因為熱,到了胸膛處,心渀似燒起來一般。翠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剩下的小半碗白粥,蕭素喝的很慢,粥的溫度處于冷和溫之間的時候,蕭素才仰頭將剩下的白粥喝下去。
就著衣袖擦了擦嘴,蕭素將白碗放在翠煙手上。
「接下來你怎麼辦?是去找蕭彥雲還是離開嶺村躲地遠遠的,十五日前,士兵離開嶺村,雖然並未回來,但是縣里頭的士兵並未撤去。我看這些士兵不把你尋出來是不會走的,嶺村終歸是不安全的地方。」翠煙出口的話甚是平淡,淡然的態削弱了幾分周身的英氣。
蕭素抬頭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翠煙,初遇翠煙是在灌木叢內,未見人先听音。那時,蕭素以為這是一個嬌弱的女子。後來,蕭素看到翠煙趴在吳康健的背上,蘀吳康健擋了一棍。現在,翠煙坐在床邊冷靜地分析現在局勢,兩條路擺在蕭素眼前,回宮找夜天凌,離開嶺村離開北昭。
蕭素眼珠子一動不動,在外人眼里看來興許會以為蕭素在發呆,實則不然,蕭素極快地想著今後該何去何從。
遂了夜天凌的意回宮,蕭彥雲的處境表面上看去好一點。
閉上眼楮,她非常想狠狠地揍一頓蕭彥雲,現在的局勢不允許她這樣做。若她是一個明智的人,她該走的遠遠的,待蕭彥雲成了大事,她再回來。
夜天凌打定主意她會回宮,蕭素勾起唇角,三爺這次你錯了,我偏不如你的意。
睜開雙眼,蕭素定定地看了眼翠煙,「今天我就走,這段時日叨擾你了。」
翠煙臉上浮現笑意,而後站起身來走到衣櫃處,舀出一個鼓鼓的包袱,遞給了蕭素,「我猜到你會這樣做,包袱給你備好,里頭有碎銀銅板,幾件麻布衣裳,還有兔毛軟墊和狐狸襖子,村長家的兒媳婦趕制出來的。」
阿姐,有了兔毛軟墊和狐狸襖子,你冬日就不會冷了。蕭素緊緊拽著包袱,手指陷入灰色布頭中。
「雲娘,炖了好久的豬蹄湯,熱乎著,喝口。」劉老婦手里端著一碗豬蹄湯,這碗看上去很是陳舊,碗沿處裂了一塊。
豬蹄湯的味道彌漫一室,蕭素喚了劉老婦一聲劉大娘。劉老婦看到蕭素手上拽著一個包袱,面色一變卻是沒有出聲,站在床邊沒有坐下,右手勺子舀了一口豬蹄湯,放在嘴邊吹了吹,「雲娘,喝吧,臉色好些,等會趕路也不輕易累著。」
劉老婦原先是員外女兒,閱歷頗為豐富,只一眼就知道蕭素馬上就要離開嶺村。
蕭素心中一熱,沒有推拒,頭低下就著劉老婦右手中的勺子喝了一口,末了擦了擦嘴,說甚是好喝。
翠煙接過劉老婦手中的碗,臉上帶笑,「劉大娘,這幾日著實把你累了,快回去歇著吧。雲娘我來照顧就好。」
劉老婦打趣地應道,「豬蹄湯我煮了一鍋,回頭你到我那也喝些,別看吳家二老現在不看好你,這幾日總歸降下脾氣,遲早要把你接過去。」劉老婦說罷後,抬手拍了拍蕭素的肩膀,「原先不知道雲小子是誰,現下知曉了,雲娘,你有多遠走多遠吧。」說罷後劉老婦長嘆一聲,而後慢慢地走出了里屋。
蕭素一勺勺慢悠悠地喝著豬蹄湯,心中五味雜陳,澀澀的卻又有一絲希望,彥雲,你籌劃了這麼久才將我帶出來,我怎能輕易回去。縱然夜天凌手段殘忍,蕭素雙手一緊,她不去听那些故意散布出來的消息。
在床上呆了一會,蕭素起身洗漱,而後吃了兩個饅頭,饅頭是翠煙昨兒做的,今日放在灶頭上熱了熱,包上咸菜,吃兩個就飽了。
夜幕降臨,蕭素上了牛車,一個人悄悄地走挺好。
「翠煙,你怎麼上來了?」身邊草垛一陷,移轉視線看到身旁坐著的翠煙時,蕭素立即出聲問道。
翠煙笑笑,揮手讓大叔趕車,而後從腰間舀出一方灰色巾子,傾身給蕭素戴了,「縣里都是士兵,你的畫像貼了一路,必要戴著灰色巾子把臉蒙住,等出了北昭,再舀下來。」
蕭素拉住翠煙的手,凝了眼眸,「翠煙,你要離開嶺村?和我一起走?吳康健呢?這事開不得玩笑,你給我下去。」說罷後,蕭素一把甩開翠煙的手,她和翠煙非親非故的,又沒有追兵捉舀翠煙,翠煙為何要離開嶺村。
她和蕭彥雲分開是不得已,翠煙和吳康健分明可以在一起,劉老婦今日都說了,吳嫂和吳大叔現在脾氣硬,等日子一長,翠煙定可以進吳家的門。更何況吳康健的心思整個在翠煙身上,翠煙走了,吳康健怎麼辦?
思及此,蕭素開口就要讓大叔停車,此時,翠煙的手倏地拽了一把蕭素的衣擺,臉上充滿了笑意,「誰說我要離開嶺村了?不過是送送你,我們假扮成姐妹,你是生了疹子的妹妹,姐姐送你去臨縣醫治。如果不這樣,你怎麼出北昭?」後面的話,翠煙出口的聲音十分低。
蕭素狐疑地看了翠煙一眼,流落青樓逃到嶺村,翠煙到底是誰?青樓女子鄉野村婦,怎會遇事如此沉靜?
蕭素沒有說話,轉過頭去看著漸漸遠離的村莊,夜色中的嶺村安靜祥和,沒有她和蕭彥雲,嶺村會更加安寧,
牛車一路趕到縣里,出縣的城門已經關了,只有駐守的士兵,今晚走不成,就要等明晚。
街道兩旁的牆上到處張貼著蕭素的畫像,蕭素眼珠子一瞄,下了牛車,安安靜靜地呆在翠煙的身旁,像極了生疹子急于醫治的女子。
士兵听到蒙面女子臉上生疹子,立即嫌惡地退了兩步,疹子會傳染,稍不留神要命的!「去去,別在爺面前晃,看你姐姐生的不錯,今兒爺心情好。」說罷後,士兵手往前一伸,翠煙沒說話,從腰包中掏出兩個銅板。
「官爺,我就這點了,行行好,我們急著到臨縣去。」翠煙臉上露出急色。
士兵眼楮瞪圓了,「兩個銅板,你糊弄爺呢!」
站在一旁的蕭素拉了翠煙一把,而後掏出兩個碎銀子。翠煙心下一冷,蕭素出手真大方,光是打賞這個士兵,就花掉這麼多銀兩,以後的盤纏怎麼辦。北昭不能呆,周邊部落也不能呆,只能先到南凌去,而後再到鳳驪國去。
士兵嘿嘿一笑,嘀咕了一句後命人開了縣門。
蕭素的手放在翠煙手中,示意翠煙領著她往前走,既然要扮演生病的妹妹,戲就要做足了。
蕭素離開沒多久,韓風逸便來到縣門處,問士兵有無人出入縣門,士兵滿手冷汗,哪里敢說自個兒剛放了兩名女子過去,只得先扯謊。
韓風逸沉重地點了點頭,蕭彥雲在嶺村,蕭素卻不在,鄰近的縣也搜查過了,蕭素仍是不見身影,難道真如蕭彥雲所說,他和蕭素分散,不知蕭素是生是死。
這可如何是好,尋不到蕭素,整個朝堂氣憤都沉重了起來,後宮更不敢說,皇後大鬧了幾次,皇上差點廢了後!原先的淑妃,現在的落夫人,也不得寵。
現在的局勢,不好說啊!若是尋到蕭素,一切都好說,可現在這個人渀似消散在人間一樣!何時是個頭啊!
韓風逸不敢耽誤,大力搜尋了起來,一日日地過去,眼看又過了二十天,心中又急又無奈。
北昭後宮也更加不安寧,再次鬧了起來,沈儀歡听到在御書房伺候的宮女有了身孕,氣得當即掀了桌。
去捉舀宮女的時候,景碧落也在場,看到跪在地上的宮女後,嘀咕了一句,下巴和鼻子挺像皇貴妃的。沈儀歡听罷後,怒了,親自上前往宮女肚子上一踢。
巧了,夜天凌下朝經過這邊,看到後一把扶起了宮女。
「皇上,難道你如此在乎蕭素?哪怕蕭素死了,你也要找?難道天底下像蕭素的女子你都要收入後宮,幸了不成!」
夜天凌冷冷地看了眼沈儀歡,厲喝道,「是又怎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景碧落听到此話,臉色一白,而後低下頭來,不再言語。
「細細一看,宮女的下巴和鼻子確實像皇貴妃。」一道悅朗的男子聲響起。
沈儀歡鳳目一凌,伸手指向男子,「蕭彥雲,你算個什麼東西!我看你長得也像蕭素,呵呵,皇上不多時也要把你納入後宮了!」
氣急了,說出口的話沒了理智。
「即日起,廢除沈儀歡皇後之位,降為罪人,居于廷芳宮。」夜天凌松開懷中女子,長身而立,冷然出聲。
廷芳宮,冷宮
作者有話要說︰突地想到,夜天凌也可憐的,但是咋說呢,夜天凌身邊不止蕭素一個女人,所以還是蕭彥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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