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趕忙趕,十天的時間走過兩個縣,身上盤纏所剩不多。
起初,翠煙一直打馬虎眼,不過是送你一程,然後自會回嶺村,說話的時候翠煙臉上還帶著笑意。嘴上這般說,行動上一點要回嶺村的趨勢都沒有。
一開始,蕭素還會冷著臉讓翠煙立即回去,時間一久也不說了。翠煙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決定了的事不會輕易改變。或許離開嶺村離開吳康健有說不出口的原因,苦澀有的時候只有自己能明白。
暗自嘆氣,蕭素並未多說。一個人的逃亡過程愣是變成了兩個人的,一路上,蕭素和翠煙姐妹相稱,蕭素臉上帶了一方灰色巾子,再裝成一副生疹子的病弱模樣,糊弄了不少官差。說些好話,送官差點東西,就這麼走過了兩個縣。
荷包越來越癟,沒了盤纏什麼都是空話。為今之計就是找份臨時的活做做,掙些盤纏。
吃了兩個白面饅頭,蕭素模了模還剩五個銅板的腰包,「翠煙,剛才我看到好些運貨的,都是些大老爺們,我們去看看有沒有活干?」
蕭素的話讓翠煙吃了一驚,眼皮子跟著一跳,運貨的都是男子,一路上自有老婆子照顧,哪里需要她們這些女子照顧?若是繡房招收一些繡娘倒是可以去,和運貨的處在一處,怎麼可以!
「去看看,若是能和貨商一塊走,很多麻煩都可以省去,不必和官差說好話,也不要銀子打點,還能包吃包住。」蕭素說罷後不待翠煙回話,徑自拉住翠煙的手。
剛才有一隊貨商就在隔壁的奉天客棧落腳,到時溫言溫語地和貨商說些好話,雖說不能搬貨,縫補衣裳襪子打點落腳客棧還是可以的。
翠煙的心猛地一跳,蕭素沒有開玩笑,當真要去和那些貨商說話,翠煙覺得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干地最出格的事了,曾經熟讀的女戒,都到哪里去了?
蕭素放開翠煙的手,當初和守門官差說盡好話的翠煙此刻安靜地站在一旁,一聲不吭。不難為翠煙了,畢竟是古代女子,總會放不開。
露在灰色巾子外的雙眼彎起,蕭素尋找好目標,坐在方桌上首位置的男人必定是商隊里舀的了主意的人。
蕭素邁步朝那個男人走去,而後大聲喚了句,「這位大爺,敢問商隊里頭缺不缺使喚的丫頭,我和姐姐雖然身子不壯實,但可以做好多活,縫補衣裳不在話下。」
話音剛落,一桌男子放下筷子,面面相覷,幾秒後很不給面子地大笑了起來,坐在上首的男子輕笑道,「這輩子我都沒听過有人叫我大爺的,你找錯人了,商隊招不招人可不是我說了算。何況,商隊里頭從不要使喚丫頭,一路上都是婆子打點,即便荒郊野外也是婆子做飯洗衣,你還是到縣里的繡坊找活干吧。」
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的翠煙立即上前,拽了蕭素一把,湊近蕭素耳旁低聲道,「我們走吧,商隊真不是女子呆的地方,不如在縣里待個幾日,我去繡坊找點活。」
蕭素唇瓣一抿,而後扯下翠煙的手,對著那些男子再次說道,「我做的飯菜你們見都沒有見過,你們走南闖北的,見識大,難道不想嘗嘗你們從未見過的飯菜嗎?」大話撂下,唬他們一番,再說古代的食物哪里會有現代的豐富,前提是,有食材。
「哦?在下十分好奇姑娘口中的飯菜是什麼?」一道清晰悅耳如溪水般的男子嗓音響起,此音一出,坐在長凳子上的所有高大男子全數起身,畢恭畢敬地喚著大少爺。
蕭素身子一頓,有更大的boss。听出男子話里頭的趣味,蕭素立即轉身,循著聲音探去,不曾想到,商隊里的頭等boss是如此清雅別致的男子,還是……殘疾男。
右腿不好,拄著一根青木拐杖,此刻正屹立在樓梯口。蕭素要抬頭才能看全男子的臉,他的臉和他的聲音一樣,透著一股溫潤氣息,所謂公子如玉,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吧。
「說說看菜名。」悅耳男子聲傳來,緊接著是拐杖觸地的聲音。
他走下來了
「菜沒有名字,或許等做出來了,你起個菜名。」蕭素如實回道,她能把蛋糕面包三明治搬來嗎?怕是不能,沒有烘焙工具,做出來的也是不像蛋糕面包的東西。
「大勇,讓她跟著,我身邊正巧缺個伺候的丫頭。」男子略略地看了蕭素一眼,隨即視線轉移到翠煙身上,說是姐妹,可這兩個女子眉目間一點都不像。
大勇便是剛才坐在上首的高大男子,听到大少爺發話,頭立即點了點,而後抬手對著蕭素招了招,「以後你就在商隊里,你去回稟父母一聲,此次路途遙遠,短時內你不能回來。」
蕭素立即低頭做哭泣狀,肩膀一抽一抽地,「父親母親已去了,家中只剩我和姐姐二人,親戚不待見我們。我和姐姐只能出來了,偏生我的臉不宜多吹風,不然就要起紅點點。」最後幾個字,蕭素又加了幾分哽咽在里面,听得翠煙的心都跟著一顫,這般演技可以做戲子了。
「姑娘,你的臉見風就起疹子?大少爺,這位姑娘不能留,您的身子要緊,若是過給了您,大夫人和老夫人那里都不好交代。」大勇後退幾步,恐蕭素臉上的疹子傳染了他,抬起頭一臉堅決地看向大少爺。
「無礙,我命硬,當初這麼多事都挺過來了,不過一個女子,要不了我的命,時辰不早,我們出發。」
命令一下,商隊里管裝貨馬車的人立即去了客棧後頭。
等男子走出客棧,坐進一輛寬敞青色圍簾的馬車後,蕭素才從大勇處得知男子的身份,原來是鳳驪國的商人,然氏家族。听大勇的口氣,然家在鳳驪國商界很有名氣。想再多听點的時候,然大少爺的命令下了來。
既是伺候的丫頭,當然要和大少爺同坐一輛馬車,難免要給大少爺倒茶送糕點。
「妹妹,仔細點。」翠煙拉住蕭素的手,帶著幾分暗示在蕭素的手上重重一捏,而後視線飄向蕭素的灰色巾子。
意思再明顯不過,千萬不能取下灰色巾子。
蕭素會意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大勇,知道大勇避及她臉上的疹子,所以蕭素故意離得大勇遠遠的,「我姐姐的繡活很不錯,老大爺,姐姐拜托您了。」
大爺,老大爺,天壤之別的稱呼,大勇面色一沉,隨即揮了揮手。他也沒老到讓別人稱呼老大爺的地步!因為常年運貨,奔波在外,沒有女子肯嫁給他,他年近三十,媳婦都未娶。現在被別人稱呼成老大爺,一塊大石頭瞬間壓在大勇的心上,透不過氣來。
翠煙看大勇臉色不好,忙朝蕭素揮手,「你快些去吧,別讓大少爺等急了。」現在翠煙松了口氣,然大少爺是鳳儷國人,此次從鳳驪國出來送貨到北昭,再從南凌買些絲綢,帶到鳳驪去賣。
目的地是鳳驪,和她們的目的地一樣。
看著蕭素上了馬車,翠煙兩眼彎了起來,而後低下頭來,雙眼渀似蒙上一層霧氣。
吳郎我對不住你,我不是個好女子,你另尋清白女子娶了吧。
當時為了活下去,不得已嫁給了嶺村西邊的一戶人家,所嫁之人生來有病,沒幾年就死了,公婆唯有一個兒子,受不住打擊也去了。
勾上吳康健是翠煙有意為之,銀兩不夠,作坊不要她,為了活下去,她看中老實的吳康健。未曾想到,吳康健竟死心塌地愛上了她。
那份愛太沉重,她不配得到。
翠煙沒有委身于那個有病之人,但是畢竟在青樓里呆過,吳嫂沒有說錯,她被很多人睡過。吳康健的第一次給了她,而她身子已不干淨。
咳嗽聲響起,翠煙擦了擦眼楮,而後看向大勇,剛才還黑著臉的大勇此刻臉色通紅不已。
這一幕被掀開馬車車窗簾的蕭素看到,心募地一沉,壞事了,大勇該不會看上翠煙了?
「別具一格,富有新意的菜,你倒是說說用何種食材做的?」然闕後背靠在馬車車壁上,舀過軟墊上的絨毛毯,蓋在右腿上。
蛋糕面包肯定不能,紅燒獅子頭和粉絲,俗稱的螞蟻上樹,這道菜在南凌的時候蕭素就吃過了。
不動聲色地看了然闕一會,最後蕭素的視線定在然闕的右腿上,「大少爺,你右腿何時……」突地停住,廢了兩個字差點從蕭素唇瓣間溢出。
殘疾人自尊心特別強烈,思及此,蕭素再次開口,「大少爺,若是您的右腿從娘胎里出來就不好了,那沒法子醫治。若是摔了的緣故才不好的,興許可以醫治。」
五歲那年就開始拄拐杖,請了很多大夫都沒用,這個不起眼的女子竟說可以醫治,然闕唇角勾起,手一揚,捏住蕭素臉上那塊灰色巾子。
「右腿廢了幾年,治不好。姑娘莫要費心思,剛才你說你會做不一樣的菜,我看是你故意丟出來的大幌子。」說罷後,然闕右手手腕一動,就要扯下那塊灰色巾子。
溫熱的手掌倏地覆住然闕的白皙大手,「大少爺,我臉上有疹子,會嚇到你。」
然闕的手頓住,比他的手還要白上幾分的小巧手掌正覆在他的手上。
當真起疹子了?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和機油聊天,發了一個萌萌的圖像,結果機油直接來了句,你丫的就是一個猥瑣的人,賣什麼萌!
面條淚,猥瑣聞香已經失去賣萌資格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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