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惦記著花晚照,秦笛並未做過多探尋,加上越往里行,暗中守衛的人越多,只大致模清了一下內院的個中分布,便匆匆掠回分別的假山處。
四下查探,竟未發現花晚照的蹤跡。現場沒有血跡,亦沒有掙扎的痕跡,秦笛皺眉,這丫頭去哪了?
但此地不宜久留,搜尋幾遍未得線索,只得離去。
離開時又去她房里瞧了瞧,依舊無人。心下不禁有了幾分忐忑,卻也無法,只好先行離開,等明日再做打算。
*************房間正中,放著只鎦金狻猊香爐,爐子里燃著不知命的香料,絲絲縷縷的燻香從小獸的口鼻中滲出。狻猊的身下立著個煮著溫泉的潭子,泉水泛著幾不可察的粉色,香氣浸了溫暖的水流升騰起來,變得更加朦朧飄渺,不過一會的功夫,屋子里便裊裊雲煙、旖旎非常。
雖是夏夜,竟奇跡般叫人舒適清涼,克制不住的昏昏欲睡。
花晚照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被迫醒來。
雖然那掌風被生生收住,但胸口依舊悶疼,而更加疼痛難忍的卻是腦子。里面像是個裝了千萬只螞蟻的密箱,它們在煩躁不安地密密啃咬,嗡嗡作響不得安寧。
吃力的睜開眼楮,撐起身子,她開始打量身處的環境。
這是哪里?
右手扶著腦袋捶打,疼痛略微緩解,記憶開始復蘇,自己好像是被他們發現偷听,然後然後就暈了過去。
是了!她清楚的記起了他們的談話,那個知縣千金很可能是花信使!得快點告訴秦笛他們才行!腦子方有些清醒,她跌跌撞撞就要往外沖。
「你這是要去哪里?」
冷傲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花晚照吃嚇,下意識的回過頭,向那聲源處尋去。
香煙掩映,她仍然是一身騎裝,藍白兩色的搭配顯得干淨而干練。
少女靠在房梁之上,一腳懸空,另一腳踏在梁間,手里把玩著只金色皮鞭,雖對著她說話,目光卻並未看向她。
認出那人,知道肯定跑不了,花晚照反倒不那麼慌張了。忍著嗡嗡作響的腦袋,走到那雕花床邊坐下。
略微思忖後,她听見自己發出冷靜的聲音︰「你是花間閣的信使?」
少女面無表情︰「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對方似乎並無殺氣,一顆懸著的心落回到肚里。
花晚照頓了頓,開始表面自己的立場︰「我們不是與花間閣的敵人,只是為了探查閣主之死才到這里的,並沒有別的意思。」
少女這才看了一眼,回答卻依舊不咸不淡︰「旁人總是那麼愛打著別人的旗號多管閑事。我們自己的事情,要你們插什麼手。」
花晚照語塞,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少女本不在意,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花晚照如實回答︰「花晚照。」
少女抬起頭深深看她一眼。花晚照讀懂了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疑惑。
不等她多想,少女又問︰「你怎麼會和他們在一起?」
花晚照听得心里「咯 」一聲,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原先沒見過自己,她不可能像胡勤一樣憑外貌指出她就是閣主的女兒,那她這話什麼意思?莫非那個大小姐也叫花晚照?
世上真有那麼巧的事情麼?
可是自己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明明就是有父母的啊!這個怎麼解釋?
心里翻江倒海,這時門外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叩門聲。
「小姐。」
聲音又熟悉又陌生,花晚照一時竟想不起來在哪里听過,腦袋卻越發疼了,忍不住用手支著。
听到叫喚,少女從房梁上一躍而下︰「進來吧。」
房門從外面被推開,一個素衣打扮的丫頭端著盤子從外面進來,經過少女旁邊時,微微蹲了身子,算是做禮。
原來是內院的丫鬟。
少女也不看她,抬腳就走︰「好好伺候著。」
丫鬟應聲,走到床邊桌前,放下手中的盤子。
花晚照這才看清那盤子里放了一只碗,碗里裝著琥珀色的液體,散發著熟悉的苦澀味。
這是什麼意思?
心跳加快,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見少女走了,丫鬟上前關門,爾後又將門落了鎖。
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倆個姑娘和一碗疑似毒藥的東西,花晚照緊張的手心冒汗,眼看著那丫鬟向自己走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丫鬟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姑娘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真是毒藥?花晚照強自鎮定,向窗內縮︰「我並未做什麼危害你們的事情,你家小姐剛剛還讓你好好招待我的。」
丫鬟走近,接著昏暗的燈光,花晚照總算看清她的模樣。
很普通的大戶人家丫鬟打扮,雖算不上特別好看,也算清秀可人、白白淨淨,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形和對話都太過詭異,花晚照覺得自己會很樂意跟她交朋友。
丫鬟也不多話,端了碗就要往她唇前送︰「麻煩姑娘乖乖喝了這藥,我也好回去跟小姐交差。」
手臂被抓住,花晚照後退不得,努力掙月兌卻發現這丫鬟力氣竟然如此厲害,看似沒怎麼用力,掐的位置卻無比精準讓人無法動彈。只得死死閉了唇,不吭聲,不開口。
雙方僵持不下,一站一坐,僵硬對視。
半晌,那丫鬟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花晚照依舊大氣不敢出,一聲不吭。
天知道這是不是她引誘咱放松的計策。
丫鬟擱了碗在旁邊,終于放開她,也在床邊坐了下來。
她笑著點點花晚照的鼻尖︰「瞧你膽小的樣子,虧我還拼了命讓小姐饒你一命。唉,真是不值。」
此話一出,猶如醍醐灌頂。
花晚照終于想起為什麼自己剛剛覺得這聲音耳熟了。不正是自己暈倒前沖那知縣千金叫喚的人麼?
怎麼會是個丫鬟!
看出她的驚疑,那丫鬟隨意將手枕到腦後,順勢躺在了她身邊︰「難得內院能進來個新鮮的人,就這樣被殺了多可惜,這麼多年在里頭,連個可以說上話的人都沒有,我都快悶得發霉了。見你還算稱心,就求小姐留你一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