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難測 第016章

作者 ︰

「這院內住的什麼人?」秦笛的步子停在清涼院前,小樓上一片漆黑,院內樹影婆娑。

紋娘連忙上前兩步,回話︰「這是千千姑娘的住處,她今日人不舒服,恐怕已經歇下了。」說著,目光也跟著上瞟,里頭未點燈,看不真切。

秦笛不答,暗自運功,轉身人便飛起掠上二樓。指節微勾,敲響了緊閉的房門。

「誰啊?不是說了今日不接客麼?」里面傳來陌生女子的聲音,帶著些未睡醒的惱意。

「如果姑娘肯將房內藏的另外兩個人交出來,秦某一定立刻離開。」

「什麼兩個人?你誰啊!這屋里就本姑娘一個人,你再糾纏我就喊人了!」

紋娘此時也趕上來,听見屋里傳來千千的聲音,心中了然幾分,也配合著急急地拍著門︰「哎呀,千千!來的是官府的人,好像是搜查什麼犯人,我的小祖宗,你就快開門吧!」

里面傳來女子輕蔑不耐的哼唧聲,緊接著一陣悉悉索索,半晌,房門從里面打開。

「怎麼!你那個什麼破公子畏罪潛逃了,留下一堆爛攤子要我們這些人收拾?!憑什麼啊!」柳眉一橫,千千披著白色裙袍一臉怒氣抱胸而立,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遍,哼道︰「你就是那官差?瞧著還挺俊。怎麼,該不會是瞧上本姑娘了吧?放著那麼多女的的房間不查,光搜我的!沒看到我正睡著的麼?」

秦笛理也不理她,避開她的身子徑直走進屋里。

暖香鋪面而來,里面未點燈,一片昏暗。

這是一間非常普通的青樓女子閨房,流蘇帳、小香爐、牆上還掛著些小巧的飾品,乍看上去沒什麼不尋常。

他眉眼微抬走到桌前,手指踫上那燃了一桌蠟油的燭台,目光閃爍︰「敢問千千姑娘,你何時就寢的?」

那邊千千正和紋娘鬧著別扭,似乎對有人打擾輕夢的事大為惱火,這會子听見秦笛的問話,不滿地回了句︰「這你也管?不記得了,今晚本就沒我什麼事,本來睡得好好的,好夢都被你們給攪了!」

「哎呀,千千!怎麼說話的!好好和大人說話!」被她的態度所惱,紋娘喝道。

千千擰了擰眉,道︰「行了,行了!睡很久了行了吧!」

秦笛揚了揚手中的燭台,冷笑︰「那為何這燭台還是熱的?想來是沒熄多久。」

「說!人藏哪里去了?」

千千一驚,面上仍不動聲色︰「誰讓你們總逼著我說,沒錯,我是才剛歇下,怎麼地了?誰規……」

「來人!給我搜!」懶得再听廢話,秦笛冷冷丟出一句命令。

不知是不是直覺,他下意識的知道他們應該就在這屋子里。

隨行而上的三名兵卒立刻持刀而進,一時間,房內各個角落響起刀舞動嘩啦啦的聲音,甚至連掛在牆上的畫卷也被掀起查看。

「唉!」千千又要叫嚷,被紋娘拉著制止了。

「好好好,我不吭聲了還不成麼!」趁著秦笛背過身去查看時千千充滿暗示性地握了握她的手。

紋娘會意,正欲上前。

「紋娘,」秦笛突然開口,目光閃爍︰「實不相瞞,我的人早已將這里監視,他們卻並沒有看到有可疑人出過這安樂坊,其他的別院秦某剛剛已經親自查過,也均未發現什麼異常,想來人定還在這院子中。只是不知,依著紋娘對挽卿公子的了解,她會藏在哪呢?」

骨節分明的手指緩慢掠過床帳,那冷冽中帶著勢在必得的笑意,瞧得千千心驚,手心微微冒汗,嘴上搶白道︰「關我們什麼事!她愛藏哪藏哪,看她那樣子,老娘還不爽呢!」

秦笛冷笑︰「是麼?」

話音未落,大力掀開被褥,一掌劈向那漏風的床板,只听「轟隆」一聲巨響,床被劈做兩半轟然倒塌,砸在地板石上。

身後兩人均倒吸一口涼氣。

床下沒有空間,亦沒有人。虛驚一場,紋娘定力沒有千千好,兩腿幾乎月兌離,站立不穩。

「大……大人……」她大半身子倚在千千身上,哆嗦著道︰「您看,奴家說過沒有人的,您怎麼就不信呢?」

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秦笛很快回神,衣袖甩過,人已掠至院外。

他掠過肩側的一瞬,千千似乎听見低低的暗咒。

他說︰「該死的丫頭!」

——‘晚兒,他們為什麼要抓我們?’黑暗無光的狹室僅容兩人側身而藏,花晚照和慕容鈺卿幾乎迎面相貼,卻是誰都知道此刻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這地方還是她當初進來是特地命人秘密修建的,以防萬一,沒想到今天還真派上了用場。

有修長的手指繞過她的腰側尋上小手,在上面寫著語句。

奇妙的酥癢透過皮膚鑽入心里,這樣的動作如此熟悉,讓她不禁想起他拼命帶她離開的那天。

她想了想,腦中靈光一現,輕巧地跳過大掌來到手心,寫道︰‘他們想抓我走,想殺你。」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花晚照卻將腦袋貼近他的胸膛,那里有深沉的律動傳來,一下又一下。

果不其然,‘听’到這句話的時候,慕容鈺卿的身子僵直了一會,可是心跳的速率卻沒變,他很快回道——‘不可能。沒有人能從我身邊帶你走。晚兒是我的。’指鋒輕柔卻堅定,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說這句話時的篤定和絕對。

頭頂隱隱傳來刀劍橫掃和爭吵的聲音,卻听不真切。

——‘你知道的,我不會武功,而你又中了毒,倘若他們抓了我用來威脅你呢?’幾乎同時,他回道︰——‘不會。’‘我不會讓我們淪落到那步境地。’——‘我說,萬一呢,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呢?我快死了,你願意放棄一切來救我麼?’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有什麼轟然倒塌,像極誰忽然波動不定的情緒。

耳側的律動驟然加快,慕容鈺卿突然緊緊抱住懷里的人,仿佛想把她刻進自己的骨肉里。

——‘晚兒是最重要的,有我在,不準你死。’有你在,不準我死?

不知為何,‘听’到這樣的答案,心底突然涌出大片大片的苦澀與悲涼。想笑又想哭,那樣洶涌的情緒似乎想要極力撕裂她溫文蒼白的外表。

她用盡全力制住全身的顫抖,任他擁抱,卻無力回應。

謝謝,謝謝你的話。我會等到你恢復記憶的那一天,只希望那時,你依舊可以單純如初。

頭頂上的動作似乎小了,人聲也漸小了。只剩下起伏的情緒余波,還在緩慢蕩漾,遲遲不肯褪去。

沉默開始蔓延,冷香繞鼻,花晚照有些晃神,為什麼明明兩個人緊抱在一起,卻還是覺得異常寂寞呢?

頭頂的石板突然被大力掀開,新鮮的冷空氣大股大股地涌入,連帶著冷卻了有些發熱的大腦。

「公子!他走了!」千千興奮的喊著,房里沒點燈,她看不清地上狹室里的人。

花晚照立刻推開身邊的人,當先爬了出來,眼神掃過旁邊斷成兩截的床鋪,驚愕和了然攝入眼中,想來剛剛那聲巨響便是床倒塌的聲音了吧。哈,秦笛莫不是以為他們躲在床的夾層里?

「公子不知道,他剛剛恰巧站在這狹室上方,我以為他看出端疑了,嚇出一身冷汗!還好,他只是注意上了那床。」

千千拍著胸部,大口喘氣,仿佛對剛剛的一切還心有余悸。

花晚照拍拍衣裙上的灰漬,隨意勾起一笑︰「他平日里對自己最是自信,掃查時必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可是即使如此,他卻忘了,這屋里還有一處也是唯一一處盲點——他的腳下。我故意露出床鋪的破綻讓他上鉤,他果然站到了床邊,這樣一來,掃查的士兵不敢讓他移步檢查地磚,而他的注意力也定在床側,所以我們才能在他眼皮底下順利逃月兌。」

千千聞言頓悟,大聲贊嘆︰「果然還是公子厲害!」

慕容鈺卿也爬了上來,拍著身上的灰,聞言皺了皺眉︰「那個人,晚兒認識?」

花晚照卻不答,含糊地應了一句,顯然不願意多說什麼,她斂神道︰「秦笛必不會輕易放過安樂坊。此地我無法再留,以後恐怕坊里的一切就要交由你們自己打理了。」

此話一出,千千立即急了︰「那怎麼辦?公子不在,可那個李公子……!」

「不用擔心,剛剛來的那個官可比李靖他爹大多了,而且行事極其公正嚴明。」

"有他今日來此一遭,你們明日大膽放出話去。唔,就說,秦笛秦大公子看不慣有人鬧咱主子的場子,當夜特地帶了精銳兵馬來護,被咱主子婉言謝絕後,還不忘挨個查查有沒有不良分子需要帶走嚴懲的,可謂是給足了面子。如此這般,以後安樂坊想不火大都難啊!」

狡黠的目光自烏亮的眼中閃過,薄唇勾起捉弄算計的微笑。

秦笛啊秦笛,你逼我至此,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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