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管家,我回來了,我爹的病怎麼樣了?」
當黎府的丁管家听到一連串劇烈敲門聲,打開府邸大門而看到自家少主人那張清俊的面龐時,他幾乎快要老淚縱橫了。《》「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湘姨娘和夫人正在老爺屋里鬧騰呢!小的們誰也不敢上去勸,少爺您快去看看吧。」
這個不過四十多歲就已佝僂著背脊滿目蹉跎的丁管家,永遠都對黎家上下忠心耿耿,他當然對兩位主子爭執的事情束手無策。
黎允浩連忙進了府門,細細問著發生了何事,听到丁管家說大伯父和大伯母也在府中,他打算先去看望了爹娘和姨娘,再去拜訪。
走入府邸,穿過抄手游廊,奇珍盆景和怪石嶙峋依舊那樣耀眼奪目。
兩座黝黑的巨石,緊緊地偎依在一起,只留出一道狹長的縫隙,就象是一對忠誠的情侶。陽光毫不客氣地劈進巨石的縫隙里,猶如一把鋒利的刀,于是,覆滿青苔的地面上多出一把耀眼的神劍,靜靜地躺著,像是在等待自己的主人。
不遠處有一道晶瑩透亮的水簾。它掛在一座陡峭卻並不險峻的人造懸崖上,直直地垂下來,拖到山腳下那片綠幽幽刀子里。潭子的邊緣突起三兩塊桀驁不馴的石頭,勇敢地迎接著飛流直下的瀑布。大塊大塊的水跌在光禿禿的石頭和綠幽幽的鏡面上,發出一種並不難听的吼叫聲。砸在石頭上的那些水塊,轉眼間就散成一片朦朧的水霧和無數顆剔透的珍珠。
陽光從高處撒下,撫過水霧,于是空氣中多出許多鮮艷的色彩。
只可惜如此絢麗的精致,府中無論主子還是奴才都行色匆匆,根本就沒有欣賞的興致。
黎允浩推門而入,見湘姨娘正淚眼婆娑的站在牆邊抽泣,時不時還勾著腦袋往床榻上看兩眼。黎允浩朝湘姨娘點頭示意,湘姨娘就趕緊擦了一把眼淚,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黎允浩又走到床邊︰「娘,我回來了,爹的病好些了嗎?」
原本強撐著不讓眼淚流下來的黎夫人一看到是親兒子回來了,那眼淚就如傾盆大雨一般唰唰縱橫了一臉︰「不行了,怕是不行了……」黎夫人聲音哽咽,抽搭搭的樣子,比站在門口的湘姨娘還要悲慘幾分。
「本來你爹方才還醒了一會兒,就是這個湘姨娘突然闖進來,拉著你爹說了半天的話,害的你爹又差點斷了氣!」黎夫人兩眼里恨不得能射出利箭來,看著湘姨娘的眼神,讓她毛骨悚然。
湘姨娘連忙走過來,還想爭辯兩句,數落這夫人太過蠻橫無理,可是後來細想了一下,黎允浩畢竟是她的親生兒子,不像黎老爺那樣公正,黎允浩他能站在自己這邊嗎?
她忽然開始覺得前途渺茫,自己嫁進黎府來,也就生了一雙女兒,膝下無子的女人是甚為悲涼的,假如黎老爺真的歸西了,那她以後還可以向誰告狀、向誰訴苦?
想到這里,她半張的嘴巴終是一句反駁的話也沒吐出來。
黎允浩也這麼大的人了,自然清楚自己娘和湘姨娘之間的那點陳怨,因此他看了一眼站在黎夫人身後的月娘︰「月姨,到底怎麼回事啊?」
月娘也算是黎家的老丫鬟了,當初是和黎夫人同時入門的,又一直在黎夫人身邊伺候。可她卻有個七竅玲瓏心,一邊把夫人伺候的服服貼貼的,另一邊對湘姨娘也甚為客氣。她倒算是個剛正不阿的人,要不黎少爺也不會如此信任她。
只是現在黎夫人還在抽泣著,月娘不好拉下臉面來說實話,她只得轉移了話題︰「少爺回來就好,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不提也罷,少爺這幾日就別回皇都了,留在家里多陪陪老爺吧……」
黎夫人听了這話,也是不住地點頭︰「浩兒,你這趟回來,可有帶幾件換洗的衣服?要不娘去遣人重新給你置辦一些?你離家離的早,往年留下的衣服都是十多歲時穿的,怕是早就小了。」
黎夫人開始回想起往事,多年不見,親兒子已然長得這麼高了,黎夫人忍不住又落了些眼淚。
黎允浩就從月娘手中拿過絲帕,幫娘親擦眼淚。「娘幫兒子置辦吧,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兒子听您的!」
他也是難得說出這麼孝順的話來,惹得黎夫人十分欣慰。
只是當黎允浩想到,自己買的兩件新衣服,一件被個奇怪的丫頭穿去了,另一件打濕了還晾在魚塘邊那間小木屋里,他就覺得一陣好笑。
本來昨天下午就該到家了,誰知道路過自家魚塘的時候會遇上那檔子事,不得已多耽擱了一夜,今兒一早才回到府中。無奈這事兒也不好向母親開口,他只得諱莫如深。
「娘,您坐會兒也去休息吧,爹爹也需要靜養,別在和姨娘爭氣了。兒子听說大伯父和大伯母也在府中,兒子過去問候一聲。」黎允浩說。
黎夫人十分嫌棄的瞟了一眼湘姨娘,一副「誰稀罕和她爭氣」的模樣,又笑著點點頭,目送黎允浩出了屋子。那湘姨娘自知無地自容,也就跟著出去了,走到門外,她忽的叫住黎允浩︰「浩兒,姨娘有事要問你,你先別走。」
黎允浩轉過身來,奇怪的打量著湘姨娘︰「姨娘有什麼事?」
「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跟我來。」
于是,湘姨娘神色詭異的去了一處僻靜的柴院,這里堆放著柴禾,是個廢棄的小院,一般不會有人過來。黎允浩就看著湘姨娘神秘兮兮的背影,開始猜測,無奈猜來猜去也不明白湘姨娘在賣什麼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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