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醉了,醉得很厲害,胃里翻涌的酒氣上涌想吐又吐不出來,讓她很是難受,腳踩著地只覺得踩在棉花上,輕飄飄的,一睜眼,眼前有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人影在晃,抬手想揮開亂晃的影子,卻被人握住了雙手。
沈卿不滿地咕噥︰「我說,你怎麼總是陰魂不散?不散也就算了,還在人眼前晃,能不晃嗎?晃起來眼暈!」
玉緣君陰晴不定地看著醉意朦朧的沈卿,伸手一帶,攔腰將沈卿抱了起來。
「啊——」
「現在還晃麼?」銀色華光灑在玉緣君的身上,映照著他的面龐,沈卿呆呆地看著,只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塊上好的美玉,細滑瑩潤,模上去涼沁沁的應該會很舒服。心里想著,她手上也跟著覆了上去。
玉緣君愣住了,任由那只小手在他臉上施為,看得隱在暗處的暗衛眼楮都瞪直了,這還是他們那個不喜人親近的謫仙主子嗎?不過,主子能親近旁人是好事,可要是懷里是個女的也好,怎麼偏偏是個男人啊?
那只小手撫模著他的臉龐,指尖滑過他的眼角,他的鼻峰,滾燙似火,灼灼地點燃了他的心,絲絲興奮和甜蜜纏繞交織成陌生的悸動。下一刻,她雙臂摟上他的脖頸,整個人攀附在他身上,臉貼上他的臉……
玉緣君身子一僵,續如雷,緊接著就感覺到那火熱的臉頰在自己的臉上蹭了蹭,耳畔傳來嬌軟的哼哼聲,「唔,涼快,舒服。」
听了某人的囈語,玉緣君備受打擊地晃了兩晃,站直了身體,一手將蹭得正開心的某人扒拉了下來,無奈道︰「送你回去!」
玉緣君靛溫比正常人低,沒有了涼沁沁的臉,身上也能湊合,醉得迷糊的沈卿就拼命往玉緣君身上蹭,這一來二去,折騰得玉緣君渾身發熱,隱隱有向下發展的趨勢,沈卿感到溫度上升自動放棄,結果抱著她飽受煎熬的某人不得不調息一二,緩解一體的熱度,然後繼續抱著她走路。
山風寒涼,靜得只听見不遠處白樺林葉片發出的沙沙聲。
鬧騰完了,沈卿在玉緣君懷里安靜地閉上了眼。玉緣君緊了緊手臂,目光掃了四周一圈,陡然凌厲起來,目光隨即朝著空中某處一掃,立時有數道黑影掠過,眼看就要竄入道旁的灌木叢時,其上的枝葉突然發出輕微抖動,緊接著數道亮線劃破夜色,朝著玉緣君和沈卿的方向沖去,赫然是灌木中探出的十數架輕弩一齊射出的箭矢。♀
那數道黑影腰間銀光一閃,齊刷刷地揮劍向那些飛矢砍去,頓時寒光乍起,森冷如雪。一波,一波又起,接連三波之後,終于有兩道銀矢先後穿破劍網,直直地飛射向玉緣君。
玉緣君臉色沉凝,右腳橫踏出半步,左腳腳尖點地,抬腿後仰,身體畫出優美的半弧,一道箭光堪堪擦著從他手背飛掠而過。那第二道箭矢便已迫近他的後腰,眼看就要射中之時,他反身旋轉,衣袂翻飛,左腳腳尖踏地,整個身體如飛鳥般騰躍而起,足尖恰好點在箭矢之上,腰部一沉,千斤之力落下,「嚓」一聲,那箭桿轉瞬間被他踩在了腳下,斷裂成兩截。
「嗯?」沈卿被驚醒了,睜開眼有些迷茫地看著玉緣君。
玉緣君抬頭目光注視著遠處灌木叢,攬著沈卿將她的頭按進胸口,「閉上眼,一刻就好。」
聲音不大,但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那些黑影耳中,眼看手中的劍光愈發密集,時不時傳來一聲悶哼,空氣中血腥味隨之四散彌漫開來。
濃重的味道終于讓沈卿發覺到了不對勁,酒也跟著醒了一半,「發生了何事?」
話音剛落,人群中忽然傳來壓抑地痛呼聲,玉緣君這才發現不知幾時那灌木林里涌起一股青黑色的霧氣,在黑暗中不易察覺,迅速向道上蔓延。
「退!」玉緣君大喝一聲,抱著沈卿往側面樺樹林奔去。
月亮被烏雲遮住了半邊臉,偶爾露出的淺淡輝光照在樺樹林中,那樹干上一只只白色眼眸亦在月光下時隱時現,顯得有些陰森恐怖。林中詭異地安靜,沈卿只能听到玉緣君的續聲,有力而安定。她窩在玉緣君的懷里,不敢亂動,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會影響到他的判斷。
「嗖嗖——」利器破風之聲傳來,玉緣君攬住沈卿的腰身一帶,兩人身體翻轉,玉緣君直直地將沈卿壓在了地上,唇角擦過她的額頭,左手手掌撐地,整個身子平直升起,一形似新月的彎刀帶著幽冷的光芒從兩人身體縫隙間穿過。
玉緣君松開沈卿,鷂子翻身蹬地而起,空中右手按在腰間帶扣之上,「噌」兩點金光飛掠而出,快如閃電,竟直追回旋飛回彎刀,射入黑暗之中。隨著藍衫在夜色中翩然落下,對面林中傳來一聲悶哼,似有重物倒地。
與此同時,陰風驟起,白樺林上葉片四散落下,銀葉刀隱藏其中,穿透葉片直直射向地上的沈卿。玉緣君飛身撲向沈卿,雙手飛快地抱住她,帶著她在地上翻滾了兩圈,險險躲過了兩枚飛刀,卻撞到了樹桿上,隨後而來的第三刀已然避之不及,他只得抬手橫檔,那銀葉刀便刺入了他的小臂。玉緣君反手一揮,又是兩記金釘從袖口飛出,將躲在高處之人射落。
「卿卿,你怎麼了?」玉緣君顧不上傷勢,輕輕晃了晃倒在樹桿旁的沈卿。
沈卿只覺得腦後生疼,眼前一片迷糊,她好像置身于一片紅色的世界,鮮血浸滿了地面,那血紅之中似乎有一個小小的人摟著她,焦急地喊著︰
「卿卿,你怎麼了?」
「卿卿,睜開眼!」
「卿卿,小師兄在,你一定要堅持住。」
頭愈發疼了,沈卿淚眼迷蒙,口中痛叫出聲︰「小師兄,我疼……」
玉緣君身子一震,鳳眸中閃過亮光,「卿卿,你是不是想起來了?卿卿,卿卿……」
急切的呼喚聲似乎和記憶深處那略顯稚女敕的聲音重疊在一起,沈卿感覺自己的頭好像要炸裂開來一般,疼痛從頭部席卷全身,最後兩眼一黑,徹底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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