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提都沒有提到沈卿。
沈延年和景御宇似乎都沒有注意到,沈延年也應聲附和邀景御宇和景御寰二人前去用膳。
景御宇起身欲走,景御寰的眉尖卻是微微一蹙,沒有挪動。景御宇還不明所以,「五弟,發什麼愣?」
沈卿起身踫了踫景御寰,「五殿下,大殿下喚您。」
景御寰回頭看向沈卿,眼神詢問沈卿是否要同去。
沈卿笑著轉向沈媚,躬身行禮,「四姐,多年不見,小弟這廂有禮了。」
沈延年臉色一沉,似乎這才想起來沈媚自進屋來,都沒有提過沈卿。
「七弟。」沈媚點點頭,神色頗不以為然。
沈卿對于沈媚的無禮不以為意,唇角帶著淡笑,「四姐來是奉了母親之命,邀請兩位殿下和父親,想來不需要七郎在旁陪侍,還請父親準許七郎告退。」
景御宇眉頭不禁微蹙,目光瞟向沈媚頗為不滿,沈媚一愣,本想給沈卿一個下馬威,卻不想景御宇會不贊同,不過她倒是反應極快,見狀忙給沈卿賠不是,「七郎,是四姐沒說清楚。這點小事你就別往心里去。」
沈媚眼眸盈水,轉瞬化身小白花,委委屈屈地模樣,倒像是沈卿欺負她似的。
沈卿自己也扮無辜,一臉無措地躬身作揖,「四姐怎的這般委屈?弟弟愚鈍,說話太直,若是哪句話說得不合適,還請四姐不要放在心上,弟弟這廂給姐姐賠不是了。」沈卿一句話把沈媚給頂了回去,沈媚若在故作委屈姿態,反倒落了下乘。
沈媚臉色微滯,娘親說沈卿外表樸實,內里狡詐,可這哪里是狡詐,分明就是魯直莽撞,換個人哪里會當著皇子的面如此直接地說要告退,又當面承認自己不會說話卻死不承認錯在何處,這繞來繞去,倒好像自己一人做戲,故意陷他于尷尬。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都起來去前廳吃飯。」沈延年發話了,沈卿沒有再多言,沈媚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泄,也懨懨地閉了嘴。
眾人離開書房去前廳。
到了前廳,飯菜已經上桌,景安平招呼景御宇和景御寰上座。沈卿默默地站在了下首的位置旁,听沈延年說入座才坐下。席間,沈媚又恢復了她的乖巧伶俐,巧妙地周旋在景安平、沈延年和景御宇身邊,逗趣地說幾句時興的玩笑話,倒是不見剛才書房的尷尬了。沈卿不言,自顧自地吃飯,一頓飯下來,倒是比往日吃得還要多些。景御寰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在沈卿身上打轉,見他自然如常,無奈一笑,倒是自己多心了。
飯後,景御宇未再多逗留,帶上沈媚回了大皇子府。景御寰自也跟著告辭離開了。
車上,景御宇斂了笑容,一臉嚴肅地對沈媚道︰「你對沈卿憚度該改改了。」
「今日的事情是媚兒欠妥,想到母親思念六弟,一時心急遷怒到七弟身上,還請殿下勿怪。」沈媚心知今日惹了景御宇不痛快,便小意地依偎在他身邊,「不過,殿下素來眼界高,凡人入不了您的眼,就不知我這七弟有何過人之處得殿下如此看重?」美人在懷,嬌聲軟語倒是讓景御宇神色軟化了許多。
想到沈卿,景御宇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那個看似普通的少年有何特別之處,明王那是因為過命的交情,那父皇和沈延年呢?難道真要選擇這個庶子而舍棄嫡子?
「你那七弟與明王交好,今日父皇口諭準其直接入國學府。」
沈媚一驚,「您說是父皇親口準許的?」
景御宇睨了眼沈媚,「我記得沈卿的生母是秦三思的女兒,當初入沈府還是沈延年親自求皇上給她月兌籍的,父皇本來不允許,卻是蓮妃出面求情的。听說,蓮妃與秦姨娘曾經有些交情,昨個她剛好回宮了,今兒父皇就讓沈卿入了國學府。」
沈媚愣神,腦後里翻來覆去就是景御宇的話,這可不是好事!
她試探性地問了景御宇一句,「難道父皇的意思是想要沈卿做世子嗎?」那弟弟怎麼辦?
景御宇凝眉,「我也猜不透父皇的意思。要沈卿做世子也不是沒有可能?你爹可是搖光唯一沒有質子在京的守邊大將,他要是向皇上表忠心,就該早早立下世子送入京城。」
沈媚的臉色變了幾變,景御宇看在眼中,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其實我屬意沈玨,只是……這畢竟是國公府的家事,我畢竟是半個外人,不好太多插手。你母親這段時間沒少往母後那邊跑,要我說尚公主,不如選濟寧郡主。」
「濟寧可是麗貴妃的外甥女。」二皇子乃是麗貴妃所出,素來與景御宇不對盤,兩人為了儲君之位暗自較勁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沈媚不知景御宇為何會有此想法?
「既然要中立,自然兩邊都不得罪。」景御宇撫著沈媚的側臉,目光中帶著淡淡的無奈,「我如今不好出手,免得父皇有所猜忌。若有了麗貴妃和二皇子支持,你弟弟的世子位也能更穩固。」
「只怕麗貴婦和二皇子是不會同意的。」沈媚深知麗貴婦和自家母親的脾性,兩人本來就不對盤,要想說動母親放低姿態,難!要說動麗貴妃同意,更難!
「若不成也無妨。」景御宇將沈媚攬進懷中,撫著她的後背寬慰道,「沈卿是庶子,若姑母不樂意,姑父也不能將他過繼給姑母。況且姑母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想來她不會讓你弟弟受委屈的。」
沈媚乖順地窩在景御宇懷中,心思卻飄遠了。依照景御宇的法子,聯姻一途雖好處多多,但困難重重,成事都不知要耗費多少工夫,要到幾時才能成事;與其這樣,還不如想個斬草除根免除後患的法子,一勞永逸豈不是更快更好些!
沈媚在暗自思量該如何行事,景御宇幽暗的目光落向窗外,唇角若有似無地浮現出一絲陰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