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環視一眼觀主的廂房。
「仙姑在這里住了十幾年了啊?那真是清苦啊。」她說道。
觀主從門外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塊肉。
「清苦是清苦,少了紅塵羈絆清苦之中自有樂趣。」她說道。
丫頭忍著厭惡之感,堆起一絲笑。
「這是善人們贈與的,你拿去與娘子吃吧。」觀主說道。
什麼贈與的,那種切法明明是家里廚房的習慣,果然是這女人貪了她們的東西。
丫頭也沒客氣伸手接過。
「倒要讓你這個出家人照料了。」她故作苦笑說道。
「我隨是出家清苦,但比起你的艱難還要好一些。」觀主帶著幾分同情說道。
丫頭無心再看她虛假,來這一趟也算是表達了自己對這女人的相信。
「哎呀,時候不早了,我要去陪著我家娘子走走了,要不然她要生氣了。」她說道,匆匆轉身連施禮都忘了。
「真是可憐,好好的人卻不得不任一個傻子驅使。」觀主在後說道,似是自言自語卻故意讓丫頭听到,然後又提高聲音,「半芹姑娘,缺什麼自管來與我說。」
丫頭擺擺手在門口略一施禮走開了。
「娘子,累了嗎歇歇腳吧?我帶了糖桔球,要吃嗎?」
山路上,丫頭說道,伸手虛扶程嬌娘。
程嬌娘站住腳,接過丫頭從香包中拿出的一顆白霜滾球放入口中,從這里可以看到山下,此時清晨剛過,山路上還沒什麼人。
「等中午的時候人就多了,還有賣山貨果子的,娘子吃得桔子就是從那里買來的,挺便宜的。」丫頭說道。
程嬌娘點點頭。
「娘子,那觀主還邀請我過去說話的話,我還要去嗎?」丫頭問道,「我看她笑的實在是不舒服。」
「去。」程嬌娘說道,「但是,不許多留,也不許吃她給的東西。」
丫頭應聲是。
迎面有女子的笑聲傳來,主僕二人看去,見從對面山路上下來三個仙姑,背著簍,說說笑笑,看到這邊有人忙收住笑,還微微的施禮。
「這是山下大玄妙觀的。」丫頭低聲給程嬌娘說道。
大小玄妙觀的事程嬌娘不知道,因為有些好奇。
丫頭低聲給她講原委,程嬌娘若有所思。
「大玄妙觀在山腳?」她問道,一面向下張望。
丫頭扶著她向前走幾步,伸手指給她看。
綠蔭掩映中隱隱看到一角廟觀。
「也不是,很大嘛。」她說道。
「比咱們家的大一些。」丫頭說道,「當初還曾想將咱們的道觀一並伺候侍奉呢,不過被這女人搶了先。」
程嬌娘哦了聲。
「真是,可惜了。」她說道。
「對啊,好好清淨神仙地,也不至于被那女人弄成這樣。」丫頭又氣又可惜的說道。
正說著話,听得有人喊起來。
「老爺,你怎麼了?」
「快來人啊!救命啊!」
救命?丫頭嚇了一跳,這青天白日的不會有害人的匪賊作怪吧?
「去看看。」程嬌娘說道,她先邁步而行,不像以前只能依靠丫頭的腳丫頭的眼丫頭的嘴。
這種感覺真好。
丫頭忙跟著,沿著山路走拐個彎,聲音就更喧嘩了。
大玄妙觀的三個仙姑已經圍過去了,山石邊正有一個老者面色蒼白瞪下,身旁只有一個老僕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這是怎麼了?」
「病了嗎?」
「被蛇咬了嗎?」
仙姑們緊張的詢問著。
老僕用力要把老者背起來。
「最近的大夫在哪里?」他問道。
「哎呀那可遠呢,要到城里才有。」仙姑們慌慌的說道,幫著攙扶。
「慢著!」
有女聲從上邊傳來,大家的腳步停了下看過去。
見是一個穿著藍布群的女子,手里捧著一個香包疾步而來。
「送去尋醫反而耽擱了。」她說道。
大家回過神要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
「這位娘子通醫術?」老僕顫聲問道。
「喂他慢慢的吃這個。」丫頭沒回答,而是直接說道,「讓他側躺,幫他安撫胸背,狠掐他的耳朵,掐出血來,一會兒就好了。」
老僕以及三個仙姑都怔怔看著听著。
就這樣?
「就這樣,一會兒就醒了,醒了別急著走,坐一會兒,最好,吃些東西再走。」丫頭說道。
她說完,將手里的香包塞給那個老僕,轉身就走,不待大家回過神,人就拐彎消失在山路上。
「哎?這位娘子。」老僕喊道。
「我們方才見她了,兩個人呢,許是來游玩的哪家的娘子。」一個仙姑說道。
大家看著手里的香包。
吃嗎?
老僕看著老者越發慘白的臉色,就要陷入昏迷,一咬牙倒出香包。
一個個核桃大的裹了糖霜的小球滾落出來。
「我家老爺無愧于天地,不會有人害他。」老僕說道,伸手掰開老者的嘴喂了下去。
丫頭此時已經和程嬌娘走到了自己道觀的門外。
「娘子,吃那個糖桔子真的能救命嗎?」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礙性命事,何談救命。」程嬌娘說道,「只是微恙而已。」
「那,糖桔子也是藥嗎?」丫頭還是不解問道。
「饅頭是藥嗎?」程嬌娘看她問道。
「饅頭當然不是啊。」丫頭搖頭說道。
「餓的要死的時候,它就是救命的藥。」程嬌娘說道。
「娘子,你這樣說就耍我了。」丫頭笑道,扶著程嬌娘進門,」你直接告訴我說,那老丈不是病了,是餓的不就行了?「
「非也。」程嬌娘說道,「餓了也是病啊。」
丫頭噗嗤笑了,丟開這個話題,看到堆在門後的柴。
「咱們的柴用完了,我正好搬些過去。」她說道,彎身去撿柴。
「小娘子要搬柴麼?怎麼好勞動娘子,我來吧。」
一個帶著干干笑意的男聲院內傳來。
丫頭嚇了一跳,看過去,程嬌娘也轉頭看去。
她如今垂下的皂紗已經能夠掀起來,所以露出面容。
好一張相貌!
當一聲那男人手里拿著的扁擔掉在地上,呆呆的看著程嬌娘。
丫頭認出是那日在觀主院子遇到的男人,她雖然年輕,但長于大家之院,人事早通,知道這男子與觀主有些首尾,這種人必然品德敗壞,當日看自己便肆無忌憚,今日竟然讓他看了娘子。
丫頭轉身疾步過去拉下程嬌娘的皂紗,柴也不要扶著程嬌娘從另一邊進了自己的院子插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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