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年 第二卷 第四章 折斷的翅膀

作者 ︰ 慕橙LY

人真的是在變的。這個人不是一個人,這個變也不是一個人,而是很多人。

時代的前行,社會的發展,觀念的轉變,最終塑造了這樣一個人。

歷史終究是歷史,現在也終究是現在。

如今的人看歷史,即使想法設法讓自己沉浸在那段史實,也終究免不了現在思想的作祟。

很多人都覺得打罵教育不對,可在那個時候,沒人會認為它有什麼錯或者不好。

爸爸小時候酷愛音樂,為了買一個二胡,承受了的諸多怒火,甚至不惜殘酷靛罰。為此,還差點將爸爸背上的肉給硬生生咬下來。可爸爸並沒有就此放棄,他堅持著自己的音樂之路。

爸爸初中畢業,按爺爺和的意思,就是回家種地。如果沒有其他人的幫助,爸爸可能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業。大家的二兒子,三兒子,爸爸的老師,為了爸爸能夠繼續上高中,付出了不少努力。

趙亦中的二大爺,也就是大家的二兒子,比爸爸大了足足十多歲,在爸爸初中畢業那會兒,二大爺已經是鄉上農業銀行的副行長了。趙亦中的爺爺雖然頑固,但二大爺在他們心里的分量還是蠻重的。三大爺,當時也已經是村里的村支書。這樣的身份和地位,同時來勸說爺爺,已經足以證明爸爸是一個人才。

爺爺有三個兒子,那時候大兒子去當兵,三兒子還在喝,爸爸若是留在家里,那就是一個十足的勞力。

這件事,趙亦中並沒有從爸爸那里得到詳細的信息。爸爸對這件事並不願多說。趙亦中,只能從爸爸說的點滴事情中推測一個大概。至于二大爺和三大爺到底如何勸說的爺爺,爺爺又是如何改變主意的,卻是沒法知道了。

後來爸爸上了高中,有了大巴的時間來練習音樂。爸爸的付出很快就得到了認可。那時候,太平鄉沒有資格建立公社,唯一的公社,是在鎮,唯一的高中,也就是鎮高中。整個高中只有兩名音樂教師,兩個人負責三個級部的音樂課程,這顯然太困難了些。♀

在這樣的情況下,爸爸的音樂水平就在一次學校的文藝匯演上展露了出來。之後,兩位老師便開始讓爸爸也加入到音樂授課中來。爸爸曾經有些拘謹和傲嬌的對趙亦中說,整個高中三個級部,我一個高一的學生,給他們上課,整個學校沒有不認識我的。趙亦中想,可能也正因為如此,爸爸才成為了高中畢業後,學校僅有的兩名被分配工作的學生之一吧。

爸爸走上了音樂之路,並由此取得了人生起步的成功。可他在對待自己的孩子上面,卻嚴禁他們學音樂,練體育,爸爸給他們的要求,便是好好學習,考高中,上大學。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趙亦中第一次接觸電腦。

那是三年級的暑假,過完暑假,趙亦中就是一名四年級生了。那個時候,太平鄉中心小學,成為了市級規範化學校。學校里面有了電腦室。校長很有想法,也很有魄力,他想做出成績。當時市里有一個電腦比賽,其中一項便是五筆輸入法的比賽。

學校選了五十多個人進行訓練,以暑期培訓班的名義進行。趙亦中的爸爸覺得電腦是一個新鮮的東西,也是將來可能要用到的科技。他和二姐便有幸參加了。那個時候,才97年,WINDOUS系統還沒普及到太平鄉,所有的電腦系統還是原來的DOS系統。

練習五筆的時候,需要先插入一個軟盤,在軟盤里有一個軟件,打開它之後,便是五筆練習的界面。

趙亦中帶著好奇與新鮮努力的學習老師教給自己的知識。每天的必修課便是背誦五筆字形的字根表。上機練習的標準,便是能夠在一分鐘之內全部背完。後來,這個要求便慢慢滇升。隨著培訓班中高年級學生的快速進步,標準在幾天之內便提升到了半分鐘。趙亦中比高年級學生晚了一天,但他也是跟他同齡學生中最快一個達到標準的。那個時候,趙亦中只用了23秒便背完了整個字根表。

除了背誦字根表,還有一個任務,便是背誦鍵盤。《》這次比賽,主要就是錄入速度,因此,能夠記清鍵盤的字母位置,也成了是否能夠參加比賽的關鍵。

軟件中也附帶了測驗功能。這個測驗,不像後來的那種,一下子給出一段文字,然後測試者依次錄入。測驗開始後,便會跳出一個字,然後測驗者便錄入,若是錯誤,下一個字是不會出現的。三次機會後,若是還不能準確錄入,才會出現下一個字。

內容其實就是一個個的小故事,而且還是童話故事。趙亦中他們沉浸在故事中與訓練中,倒也自得其樂。軟盤是不能帶走的,在離開機房前,必須上交給老師。

正式上機後,五十多人縮減到了三十幾人,那些少了的人,因為達不到要求,或者達到要求但不如別人優秀的,便被淘汰了。

每天剛到機房,手中是沒有軟盤的,這個時候,趙亦中會和其他小伙伴一樣,用鍵盤上的上下左右鍵,控制著光標在DOS系統的頁面下隨機移動。小伙伴們戲稱為,這是在走迷宮又或者假想有一個東西在追光標,這便是躲貓貓。

這一次比賽,趙亦中最終落選了。去參加比賽的,清一色都是五年級的學生。趙亦中的打字速度在同齡人當中算是最快的,可他依舊比不上五年級的那幾個人。那個時候,趙亦中的手太小了,即使記住了鍵盤,卻總因為手指短小的緣故,按錯鍵,或者因此而耽誤時間。不過,這一次經歷,還是讓趙亦中喜歡上了電腦這個新鮮的事物。

後來,假期結束,在開學大會上,校長親自為其中一位參加比賽的學生頒發了獲獎證書。她就是學校里的傳奇,王彩鳳。這恐怕是趙亦中唯一一次正面面對她了。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她的名字總會出現在趙亦中的耳邊,也給趙亦中帶來了不小的影響。她這次取得的成績跟之前她在學校獲得成就一樣,永遠的第一名。

趙亦中與其他小朋友一樣,靜靜的站在主席台下,看著台上校長身邊的王彩鳳正在接受大家包括自己的熱烈掌聲,那一刻,趙亦中多麼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如此。

機會很快就有了。

四年級的暑假,離上一次僅僅一年,這一年學校在為驗收省級規範化學校而努力。因此這次市里舉行的電腦比賽,就顯得尤為重要。

這一次培訓班訓練的是LOGO語言。走進它,趙亦中和小伙伴們仿佛了一個新的世界。那只可愛的小海龜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里成了大家最忠實的朋友,最有意思的朋友,成了大家歡笑的源泉。

趙亦中在這方面表現出了遠超別人的能力。老師給出的習題與訓練內容,趙亦中總是第一個完成,很快他便得到了整個培訓班的認可。學習LOGO語言,老師給每一位參加培訓班的同學都發了一本教材。授課內容,老師完全是按照教材的進度來進行。

雖然時隔一年,但後世強大的WINDOUS系統,此時依然沒有普及到這里。上課的時候,依然是每人一個軟盤。

趙亦中出色的學習能力,在經歷了初始學習階段後,便徹底爆發了出來。到了後期,趙亦中的學習和訓練已經跟其他朋友不在同一階段了。趙亦中學但快,老師不得不單獨給他開小灶。這樣的情況,並沒有讓其他小朋友產生不滿,反而刺激他們更加努力的學習和掌握。而趙亦中也成了老師和其他小朋友公認的必定會去參加比賽的不二人選。

但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對很多家長來說,自己的孩子能夠代表學校去參加這樣的比賽,是一件很驕傲和光榮的事情。

可對爸爸來說,並不是如此。

爸爸擔心趙亦中因此而不好好學習,更懷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被老師帶壞了。爸爸自己走了音樂的路,此時卻不同意自己的孩子向其他方面發展。爸爸在家里說一不二,而且異常固執。就在確定參加比賽人選的前一周,爸爸強行阻止了正要到學校去的趙亦中和二姐。

趙亦中突然不來參加訓練,讓老師很著急,她很快便來到了趙亦中的家里。不知道她和爸爸說了什麼,又答應了什麼,趙亦中在第二天回到了學校。

來到學校後,老師將一直沒有教給他們的一項內容,認真的講解了一遍。這一項內容,便是利用LOGO語言將簡單的樂曲用計算機唱出來。老師之前沒教,一是這不是考試內容,二是怕這些孩子沉迷于此。

趙亦中還是第一個成功做到這點的孩子。他的那台電腦是第一個發出歌唱聲的,剛一出聲,趙亦中的身邊便圍滿了其他小朋友。他們指點著電腦,想找出到底是什麼地方發出來的聲音。一個多月的訓練,那只小海龜,孩子們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枯燥的作業也早讓孩子們厭煩。畢竟,每天對著的,只是一台不會說話的電腦而已。但現在,電腦發出了聲音,只憑這一點就讓孩子們覺得無比驚喜。原來,他們每天面對的電腦並不是一個死物,而是跟他們一樣,一樣會說話,而且還會唱歌。

老師讓孩子們高興了一會,過來叫走了趙亦中。老師跟趙亦中談了很多,告訴他,你是整個班里表現最好的,不僅是同學們認可你,連我,甚至是校長都非常希望你能參加比賽。你爸爸之前有些不同意,我希望你忘記這件事,我已經跟你爸爸說好了,你不用擔心,只管好好練習,準備比賽。

有了老師這番話,趙亦中原本莫名其妙的想法立刻明朗了起來,他練習的更加努力,也更加高興了。

如果,這件事就此發展下去,或許,趙亦中的成長過程會大不一樣,或許他會跟他的爸爸一樣,取得很不錯的成就。

只可惜,事實就是事實,沒有如果。

爸爸蠻橫的剝奪了趙亦中努力換來的機會。

趙亦中僅僅的趴在門框的玻璃上,膽怯的看著門外爭吵的老師和爸爸。媽媽拉了幾次趙亦中讓他回屋,可他扔倔強的站在那里,緊緊的攥著兩只小手。

爸爸勝利了,老師失望的返回學校,從那批學生里又選出了三人。

開學大會上,校長並沒有談論這件事,只說取得了還算不錯的成績。

後來,在學校的展示欄里,趙亦中看到了一個獲獎證書。原來,還是有人獲獎了,那個人得了一個三等獎,而他和自己是同班同學。

這件事很快就傳了開來。大家都來祝賀那位獲獎的同學,都想看看這個為學校掙得榮譽的人是誰。

趙亦中遠遠的看著,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羨慕,一絲傷心,一絲莫名的怨恨……周圍歡笑的同學仿佛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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