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年 第五十一章 那些年,老師們 六

作者 ︰ 慕橙LY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這句歌詞不一定對,但絕大多數情況下,沒有人會反對。人都說,女兒是媽媽爹心小棉襖。兒子呢?兒子是什麼?在上下五千年歷史中,尤其是禮教的確立,兒子天生就成了幾乎所有媽媽的心頭肉。

趙亦中也不例外。

媽媽見了兒子變形的臉,冷著臉,含著淚問清是誰,心中怒火就再也壓不住。媽媽保護兒子的想法,從來不摻雜任何理由,也不需要理由,更遑論這次趙亦中的確是被冤枉。

當天中午,媽媽沒吃飯,直接去了學校。這事,媽媽不讓趙亦中管。具體經過,趙亦中也不知曉。晚上回來後,媽媽沒多說,只告訴他,已經把石老師教訓了一頓,石老師當面賠禮道歉,說他那天心情不好,不該拿孩子出氣。媽媽听了更氣,也不知道石老師到底怎麼想的,怎麼就這麼承認了,這不是火上澆油嘛。

第二天有歷史課,講完課後,石老師把他叫過去,跟他當面道了歉,這讓趙亦中不知所措,反而覺得自己虧欠了老師。

在趙亦中的印象里,石老師就是個老實人,更是一位好老師,自己無辜被打,雖然心中有怨氣,但還是認為,打了也就打了,頂多讓老師出出氣,除此之外,趙亦中從過其他事。

石老師給他當面道歉,讓趙亦中心中既感動,又愧疚。在他想來,老師心情不好,那肯定是學生們惹的老師不高興了,說來說去都與自己月兌不了關系。如此一想,趙亦中就覺得,老師懲罰自己,那也是應該的。

但趙亦中心里終究是有些怨恨不平,石老師一道歉,他就覺得,自己想要的關懷,又回來了,石老師還是很愛護自己,喜歡自己的。所以,他很感動。

基于此,趙亦中心里就有些埋怨媽媽多管「閑事」,老師是高高在上,讓我們崇敬和仰望的存在。結果,老師反而要給自己道歉,這讓他承受不起,更覺愧疚,覺得對不起老師的心血。

往後的日子里,石老師對趙亦中並沒有什麼異樣的變化,日子又回到了以前,趙亦中也不再擔心,石老師會因為道歉,而對自己有什麼不好的看法,或者石老師沒有變的做法,讓趙亦中找到了相處之道。原本還擔心,發生了這種事,也不知道該怎樣和老師相處,現在卻不用再為這事煩心,因為老師沒變,自己也沒變,一切如往常一樣。

王老師剛剛大學畢業,年輕有活力,漂亮而不拘一格,講課認真有趣味,同學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

趙亦中那一代人,正好趕上人口大爆發,87年和88年出生的孩子特別多,上一級才三個班,到了他們這一級一下子擴展到了十一個班,下一級比他們還多了一個班。

學校的老師不夠用,那兩年來了不少年輕的老師。王老師就是這一批里面的一位。原來的英語老師功成身退,回到了畢業班,繼續學校交給她的艱苦大任。同學們本有些擔心新老師的教學水平,沒過幾天,孩子們便忘了擔憂,徹底跟王老師打成了一片。

以前的英語老師,發音並不標準,教學方法更是死板苛刻。每次上完課,都會布置一堆的作業。英語又是重點科目,這樣的事情成了每天的必備節目。孩子們苦不堪言,作業那都是論次數的。

老師布置起來簡單的很,在課本上一劃,從第幾段到第幾段,然後拿出指導書一折,從第幾頁到第幾頁,接下來,就看老師的心情了。老師說,今天抄三遍,孩子們便激動不已,因為這是最少的次數。老師說,抄四遍吧,孩子們心中高興,還好,不算多。老師說,快考試了,抄六遍,孩子們慶幸不已,不是抄七遍就好。老師說,看你們都學了些什麼,回去抄十遍,孩子們不敢出聲,唯恐老師再加上一遍。

剛開始,趙亦中很听話,一遍一遍的抄,抄的認真,從不打折扣。但沒過一個月,趙亦中就受不了了。任誰每天晚上只寫英語作業就要到夜里十二點,還要堅持這麼久,那都受不了。

英語老師嚴格,沒有誰敢不完成作業。在孩子們心里,石老師是溫和的人,英語老師那就是反動派,手段毒辣,「心思歹毒」。

敢不完成作業?罰站那是飯後甜品,踹你一腳那是餐中佐料,扇你耳光那是小菜一碟,罵你那是看得起你,回去再抄十遍加上昨天的作業這才是正餐。

站在自己位子上寫,哎呦,那你可得回去燒高香,這是老師疼你呢。蹲在那里,趴在板凳上寫,寫不完不準起來,下課跟著去辦公室前面繼續蹲著寫,這才是吃飯的「正統」方式,任誰都改變不了。

王老師一來,就沒了這些規矩,她布置作業,從不會讓孩子們重復抄寫課文。她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背過課文,記住單詞,會做習題就可以。平時,布置作業,也只是讓孩子們抄寫單詞,作業本上的,則是布置指導書上碘目。

這樣的待遇讓孩子們興奮不已,孩子們先苦後甜,懂得來之不易,自然知道珍惜。王老師教的認真,孩子們學的努力,這成績並沒有因為換老師而出現下降,反而還上升了一截。期中考試成績下來後,孩子們高興,王老師更高興。

有了這次成績,趙亦中心中的莫名擔憂,總算消失無影。幾個學習努力的同學,也不再擔心成績下降的事情。趙亦中放下擔憂,算是正式的接納了王老師。

這人吶,就怕喜歡上一個人,或者討厭一個人。若是喜歡了,你怎麼看,都覺得那人不錯,就算是缺點,你都認為沒什麼大不了,人還能沒缺點嗎?若是討厭了,嘿,好的也變成壞的!

對趙亦中來說,這半個學期是王老師的考驗,此刻,王老師通過了考驗,趙亦中對王老師的感官就起了變化。換句話說,趙亦中覺得王老師什麼都好。

漂亮,溫柔,聲音不大讓人親切,對孩子們體貼、細心,完美的鄰家大姐姐,趙亦中最需要這樣完美的人來撫慰他受傷的心靈。

王老師剛畢業,孩子們犯了錯,她不會大聲批評,更不會動手,她喜歡拿自己的經歷來說事。這麼做,讓大家覺得,自己跟老師的距離好近,增加了親切感,模糊了距離感。想起原來老師的做法,孩子們更加珍惜起跟王老師在一起的機會。

有一次,班里上自習,方老師臨時有事,不能過來看班,王老師便被班主任請了過來。

自習嘛,同學們做什麼的都有,有做數學作業的,有看英語的,還有背文言文的,王老師維持著紀律,只要大家不領吵鬧就可。

王老師很受同學們歡迎,好學生和差學生通殺,有那調皮搗蛋的,便想跟王老師開玩笑,拿了代數題問王老師。

這事顯然是他們商量好的,一開始大家都偷偷的看,沒過一會兒,大家就趴在桌子上,伸長脖子,往王老師站的地方湊。

不是王老師鬧笑話了,而是王老師正在認真的給那個提問題的家伙講題。這道題真的不簡單,那家伙準備很充分,他是先問了班里學習好的,才確定了這個題目。

王老師瞧大家的樣子,便直起身子,詫異道︰「你們都不會?」

同學們拼命的點頭,王老師笑了笑,道︰「既然這樣,我一塊兒給你們講講。」說完便走到講台,抬手示意大家靜一靜,然後拿起粉筆在黑板上邊寫邊講了起來。

王老師講的很明白,同學們很快就懂了,有同學問道︰「老師,你怎麼會的?」

「我的專業就是數學,這種題目,怎麼可能不會?」王老師微笑,又道︰「新的英語老師快來了,下學期,我就去教代數了。」

同學們不舍,面露難色,卻不知道說什麼。

王老師又笑,道︰「我這英語水平太差,發音也不標準,可不敢再教你們了,還好你們爭氣,沒讓我丟人。以後來了新老師,你們再把我耽誤你們的補上,我就不瞎教了。」王老師有些自嘲的說道。

「哪兒有。老師教的很好啊。」

「就是,我可不想換老師。」

「是啊老師,你繼續教我們啊。」

「……」

同學們七嘴八舌的嚷嚷道,王老師笑的很開心,安慰道︰「好了,我這不是還沒走嘛,都好好學習吧。換了新老師,到時候肯定比我教的更好,你們不用擔心。都學習吧。」

趙亦中剛剛發現了一個新大陸,沒想到一聲驚天霹靂就落在了頭頂。本來,王老師展露了她多才多藝的一面,讓趙亦中萬分驚喜與贊嘆,誰知道就在自己最高興的時候,竟然听到了這麼一番話,趙亦中極為難過,他才剛剛喜歡上她,怎麼這麼快就要離開呢?學校也真是的,王老師教的又不差,相反還更好,憑什麼就要讓她去教代數?

不行,我得好好學習,爭取期末考試,英語能考得更好,嗯,考個級部第一。這樣,學校就能發現王老師最適合教英語了,領導們應該就不會讓王老師離開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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