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若瑾走到門口,看到玉如顏正瑟縮著身子發抖,氣不打一處來,狠狠踹了她兩腳,這才邁著重重的步子下了小竹樓,看他那架勢,似乎要將小竹樓踩踏才甘心。
這下玉如顏徹底忍不住了,被韋若瑾踹得一跤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連聲哀喚著︰「小姐,救命啊!莫大哥,救救我!」
莫大哥?莫輕寒眉頭微皺,他什麼時候變成她的莫大哥了?早晨在松林的時候,她不是還稱他為「莫大俠」來著?
果然,女人最是善變!
莫輕寒不予理會,往湘妃榻上一躺,閉著眼楮養神。
蘇子澈本就不是什麼心地善良悲天憫人之人,加上心煩意亂,玉如顏這麼一叫,她更加煩了,懶得理會,但玉如顏哀叫不休,惹得她更是窩火,于是怒道︰「別叫了,能救你的人早就滾蛋了!」
蘇子澈口中所說「能救你的人」自然是指韋若瑾,在她想來,附骨釘既然是韋若瑾下的,他自然也能解,誰料韋若瑾只會傷人,不會救人,再說有這麼深的仇恨在,韋若瑾又哪會去救玉如顏!
玉如顏聞言,黯然垂頭,眸中飛快地閃現一抹恨色,只是蘇子澈與莫輕寒一個心煩意亂,一個閉目養神,誰都沒有發現。
玉如顏的目光射向門口,臉上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心底叫囂著︰韋若瑾,總有一天,我玉如顏要叫你生不如死!你欠我們玉家的,我必然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斂下眸底恨意,玉如顏掙扎著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到最西面的屋子,那屋子現在已經是她住的了,正在莫輕寒隔壁。
躺在床上,附骨釘的疼意越發難以忍耐,分明沒有人,玉如顏卻還死死忍著,狠狠咬著煞白的唇,咬得鮮血淋灕,卻絲毫不肯放松。
不能叫,死都不能叫!玉如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這里的人都是魔鬼!沒有人會在乎她憐惜她,在這里她不能指望任何人,她只有靠自己。在這里,是沒有同情的,她的示弱,反倒會讓恨她的人得到一種變態的滿足!
不知過了多久,玉如顏終于忍受不住刺骨的痛意,沉入了昏迷中。
那邊蘇子澈也上了床,莫輕寒在她床邊坐著,守著她入睡。很多時候他都是她閉上眼楮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
只是今日,貪睡的蘇子澈卻了無睡意。
「輕寒。」一聲輕喚,帶著微微的試探意味,她看著他木然的臉,凝視著他冷漠的雙眼。
「輕寒在。」莫輕寒低應了一聲,抬手將蘇子澈踢翻的被角扯過來給她搭在小月復。
「不要!熱!」蘇子澈嬌聲抗議,大夏天的,居然給她蓋被子!真是的!
「要!否則肚子著涼,又該疼了。」莫輕寒毫不理會她的抗議,一手示威性的在被角上壓了壓。
蘇子澈撇撇嘴,好吧,反正她拗不過他,要是不乖乖听話,他絕對會在這兒一直守到她睡醒,時時刻刻做好給她蓋被子的準備。
「輕寒。」又是一聲輕喚,試探的意味更濃了。
「輕寒在。」他依然是中規中矩的答復,木然的臉依舊沒有表情,冷漠的眼底有一絲絲的波動。
少主終于耐不住了!她今日實在太反常了,分明滿月復心事,卻什麼都不說,在心里憋得難受,這會兒終于要說出來了。
「輕寒,我看玉姑娘的傷好像很嚴重的樣子,她身上還中著附骨釘呢!」蘇子澈的雙眼緊緊盯著莫輕寒,探究著他的每一絲細微的表情。
莫輕寒劍眉微蹙,少主不是要說她的心事了麼?怎的話題又轉到了玉如顏身上?于是冷冷道︰「死不了。」
蘇子澈被他搶白,頗尷尬地模模鼻子,悻悻道︰「哦,死不了。」
莫輕寒看她神色中帶著些喪氣,還有點兒委屈,不免雲里霧里的模不著頭腦。少女的心事本就難猜,更何況是他這個古靈精怪的少主?他雖了解她,但她若刻意隱瞞什麼,他根本猜不出來。
「輕寒,你還是去看看她吧,我看她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呢!」蘇子澈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她與玉如顏雖沒什麼交情,但她畢竟已經家破人亡,又身受重傷,還被韋若瑾派來伺候她,她心里還是有些擔憂的。
莫輕寒眉頭皺得越發緊了,正想拒絕,抬頭便見蘇子澈一臉擔憂地望著她,不由得心頭一軟,嘆了聲,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他怎能容得少主有一絲不開心?罷了,她既然要他去,那他去就是了,全當是為少主排憂解難了。
玉如顏醒來的時候,唯一的感覺就是疼,鑽心的疼,仿佛有成百上千跟針扎進她的肉里,將她扎成刺蝟一般。
事實上,確實有人在用針扎她,這個人自然就是莫輕寒了。
玉如顏的身子被莫輕寒翻了過來,臉朝下俯臥,衣衫被退到腰下,她一醒來,扭頭便看到了正坐在她床邊的莫輕寒,莫輕寒的手里拿著銀針,正要往她背上扎。
「莫大哥……你、你來救我了?」玉如顏鼻子一酸,聲音里帶上了哭腔。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特別脆弱,尤其玉如顏不久前還是個嬌蠻千金,這會兒卻已經是傷痕累累的階下囚了。
莫輕寒劍眉微蹙,眼中閃過一絲煩躁,下針的速度越發快了。這麼一來,玉如顏疼得更厲害,渾身打顫冷汗淋灕,再也沒有唧唧歪歪的勁兒了。
莫輕寒滿意地無聲冷笑,速戰速決,收了針不發一言便離去了。
玉如顏看著莫輕寒離去的背影,心里暖洋洋的,所有的悲憤痛苦剎那間煙消雲散,滿世界都是莫輕寒的影子。
他雖冷,雖傲,到底來救她了,不是嗎?
玉如顏含淚的眼眸里燃起一簇喜悅的小火苗,她畢竟沒有看錯人,她喜歡的人心里還是有她的,還是不忍心看她受苦的。
傷口處雖疼得她直想咬舌自盡,但心里,卻如吃了蜜一般甜得發膩。帶著這樣的心思,玉如顏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