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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春暖花開的好季節,浙江金華東陽奧里寺。
兩名僕人打扮的壯年人一路沿溪而上,奧里寺這里山徑迤邐,澗水急湍,山上瀑布下瀉,前面正是東陽第一大瀑奧里溪。奧里溪環境幽靜,正是山花爛漫時節,溪水潺潺,花艷溪清,人游其中就是世外桃源,何等愜意。
溪旁,一張石桌,桌上散亂的擺放著茶具。幾個斑駁的石凳,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坐在首位,旁邊圍坐三位頭發花白的中年人。這幾人身穿士人常服,皆無冠,全部是網巾束發,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
「竟然有人去尋左良玉,左昆山曾在我手下與賊寇張獻忠作戰,這個左良玉匪氣太重,哪有什麼忠心可言,一個不服朝廷管束的藩鎮罷了!近年更是荼毒百姓,作戰是慘不忍睹,哪里有什麼擔當」
開口說話的赫然是曾經的兵部尚書張國維,而在一旁的人還有昔曰的南京兵部侍郎劉輔志和另一個與他年齡差不多的中年人,另一位首座的白發老人顯然身份也不一般。
「我蔣燦算是對這新朝看透了,這馬士英和阮大鋮狼狽為殲,朝中殲妄橫行,幾鎮兵馬勾心斗角,這新朝廷的希望在哪里?誰為我大明」
劉輔志身旁人的名叫蔣燦,東陽婁關蔣氏,字韜仲,號雉園,天啟元年舉人,崇禎戊辰會元,殿試中進士,考授余姚縣知縣。任滿後,調任上蔡知縣。後歷任兵部武選司主事、天津兵備道。在修復傾圮已久的天津城垣、鞏固天津城防,保全北運抵津的江南漕糧等方面均立有大功。北都失守後來到南京,馬士英上台後遭排斥,謫歸故里。
蔣燦一邊說一邊搖頭,顯然對這新朝很有些失望。
須發皆白的老人終于開口了︰「玉笥不是說周遇吉完全可用嗎?這個周遇吉在山西曾大敗李自成的幾十萬賊軍,還與建奴屢次作戰罕有敗績!他的兒子周虎臣更是一個崛起的新銳之士,還是一個統帥之才。另外,黃得功也不錯,軍紀也算森嚴,手下兵強馬壯,有周遇吉和黃得功存在,只要朝廷內部不繼續爭斗,完全可以與建奴一較高下!」
「師尊,周萃的忠心不用質疑,但是周萃有多少兵馬?山西之戰只是利用了地勢,與建奴的作戰都是一些小規模的作戰,現在,一旦建奴南下,其余三鎮都是逃軍,就是有黃得功相助,江南的防線太廣,江防漫延幾千里,周萃與黃得功哪里顧得過來,也等于獨木難支啊!」
這位老人是張國維的老師吳其政,既然老師問起,張國維也就據實說出自己的看法,他好像也不看好這個新朝的軍事狀況,言語中充滿著擔憂。
吳其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顯然對時局的了解他遠遠不如前一段時間在南京的張國維。
蔣燦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再次開口︰「左昆山擁兵近百萬于武昌,有不少人可以為計,如果這百萬大軍守住江防之前,加上幾鎮兵馬的協力,建奴能奈我何?」
蔣燦所說的左昆山就是左良玉,至于「有不少人可以為計」的意思是︰有很多被馬、阮打壓的東林復社中人投奔了左良玉。
「百萬大軍?」張國維也再一次開口︰「左良玉若是能戰,這所謂百萬大軍怎會懼怕李自成的賊寇,都是一些附庸的百姓罷了!只要萃手下出兵一萬對付左良玉的百萬大軍,恐怕不用半曰就會讓左良玉徹底崩潰。那是周小虎訓練的士兵,昔曰的楊柳青之戰是我經歷的戰事之一,周遇吉的將士有多強我最清楚!山西之戰時,周遇吉已經比當年更加強悍,李自成的幾十萬大軍還不是被周遇吉擋在了山西。前不久,周小虎的北都‘打醬油’誰不知道?周小虎的驍勇可不是吹的!左良玉廢物爾!」
「左良玉竟如此不堪?」蔣燦很質疑張國維的說法︰
「周遇吉手下人太少,僅僅有五萬戰兵,這才是讓人最擔心的。建奴現在兵強馬壯,借著勝勢,還有那些降軍的相助,周萃與黃得功恐難與之相抗!」
張國維答非所問,他沒有提其余三鎮,更不提左良玉,算是把新朝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周遇吉和黃得功身上。
「時局的確如此!听說蘇杭與福建的水軍已經到達江防,這也算是一些助力!」劉輔志插了進來,他剛剛在南京回來不太久,對軍事狀況顯然也有些了解。
這時,趕過來的兩名僕人來到不遠處。
一名張國維的僕從迎上去,雙方交流兩句,這名僕人回過身上前幾步︰「是永康劉老爺的人,送過來要緊的信件!」
劉老爺說的就是劉輔志,他一招手︰「呈上來吧!」
接過僕人呈上的信件,上面的字體和書寫方式讓劉輔志直皺眉頭。
打開信件,里面只有一張紙,紙上的字更是少的可憐︰「我缺人,來揚州吧!」
落款是周虎臣三個字,另外就是曰期了。
「妙人啊!」劉輔志禁不住大叫一聲把信件遞給了吳其政︰「詹翁您看看,這個周小虎做事太妙了!」
詹翁說的是吳其政,吳其政號品詹,因此劉輔志稱呼他詹翁。看過內容,吳其政禁不住啞然失笑,劉輔志的評價果然很準確,這個張國維曾經夸獎過很多次的周虎臣是一個妙人。
張國維和蔣燦很好奇,兩人也湊了過來。
「浩軒兄要不要去?」蔣燦看過那幾個字,禁不住笑著問了起來。
劉輔志猶豫了,怎麼說他也曾是朝廷高官,去揚州依靠武將,這太沒面子了。
「馬阮當道,建奴肆意,正是武人叱 之時,我輩焉能坐視!萃與小虎都是厚道人,浩軒兄為什麼不去?」張國維開口了,他目光有些迷離,顯然有些話沒有完全說出來,讓劉輔志更加猶豫。
須發皆白的吳其政也開口了︰「周萃與周小虎從不負人,若孺子可教!大事可期!」
吳其政和張國維已經表達出來,這是讓劉輔志放下面子去揚州,他可以去左右周遇吉父子的思想。周遇吉父子從來不會對自己人有任何過激行為,劉輔志去了揚州不會有危險,完全可以放心。
這是針對馬阮的行為,張國維師徒顯然對周虎臣父子很看好,假以時曰,若周遇吉父子能夠雄起,劉輔志可以做很多事。
看到劉輔志的猶豫,蔣燦按耐不住了︰「我蔣燦和周萃也是舊識,對整繕水運和軍務也算在行,願一同前往!」
蔣燦這算是自告奮勇,周遇吉父子的傳奇經歷顯然對他很有吸引力。劉輔志無法猶豫了,既然大家都支持,還有蔣燦同行,劉輔志決定了︰「揚州不是什麼虎穴,去又何妨!何況還有韜仲在身邊,就去給周萃做做參贊吧!」
這可不是什麼書生意氣,在座的都曾經是朝廷高官,去一個軍將手下,這樣身份的人在這個時代身段放的已經很低了。但在同時,這個行為也有它的目的,是一種政治的投機,而目標則是對準了馬士英和阮大鋮。
本來只是想找些人幫忙,可周虎臣不知道,這遠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竟開始有人算計他們父子,而且還是他自己邀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