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他父親出獄了,他肯定會很高興,肯定會笑得很好看很迷人.他曾經帶著她一起大風監獄里探望他的父親,她見到這個風城曾經的高官第一眼時,她有些震驚,他的儒雅清峻氣質,讓她覺得,他不是一個觸犯國法吞掉三千萬的貪官。她甚至會想,他是因為在官場斗爭中被人栽贓陷害才會入獄的。
那時,在小小的探監房里,他父親對她態度,就像家里的叔叔伯伯一樣,很是和藹可親。她那時天真地想,她以後一定會像沈奕一樣孝順尊敬這位父輩的。
只是,探監完回楠城後,不到一個星期,沈奕沒有一絲征兆地就要離開出國,如果不是他的好兄弟及時告訴她,她也許還會在他走後被瞞好一段時間。追到機場後,找了好久才找到他的身影,但他卻和另外一個女孩手挽著手,她喊了他好幾聲,他卻頭也不回,絕情冷漠地留給她一個背影。
到現在,兩人復合了好幾個月,他也沒有告訴她,他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冷漠絕情地撇下她無聲離開。她也想過,是不是因為他父親或他母親的原因,他才會迫不得已地離開。
如果真是這樣,她也沒什麼好計較的了,過去的,就都讓他們過去,她只珍惜現在。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髒還能支撐她活多久,她只知道,活一天,是一天。每一天,她都不會白白Lang費掉,都要認認真真地面對,燦燦爛爛地生活著。
十歲時,她第一次病發暈倒,醒來後,只知道胸口處很疼很疼,並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陽子蘭他們只告訴她,她胸口處長了個小東西,都已經給治好了,不讓她多想。小小的她,也天真客觀地以為真是如此。
直到十八歲生日時,她又一次毫無預兆地暈倒在一大家子面前,醒來之後,家人也告訴她,她只是受了些風寒而已,休息休息下就好了。那時她也沒怎麼在意,直到有一天晚上一月一次的家族宴會後,她在裝睡時,發現女乃女乃和表姐悄悄地潛入她房間,小心翼翼地給她注射奇怪藥物。一開始,她特別好奇,裝睡成一無所知,乖乖地配合她們。
如此,過了三個月,她被悄悄地扎了三次針後,她不僅僅是好奇好玩,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疑難雜癥,女乃女乃又不想讓她知道,所以才這樣半夜三更做賊似地給她扎針。
之後,她開始偷偷地去查閱資料,翻尋家族病歷,隔三差五就去三姑父家的大藥房里溜達,向醫道高手三表姐施展旁敲側擊各種手段,才漸漸地發現,原來自己患有家族遺傳性心髒病。從她曾祖父開始,每一代都會有一個人患上這種難以治愈的病,祖輩患上的是她爺爺,父輩患上的是她爸爸,而她這一輩,二十幾個後輩中,她,很不幸地中招了。
她超乎年齡,極其淡定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依然保持渾然不知的呆萌狀態,每個月的初一,繼續裝熟睡,配合女乃女乃和表姐往她血管里注射穩定心髒運作的奇特藥液。
她樂觀地想,她曾祖父可以活到八十歲,祖父可以活到六十四歲,爸爸可以活到三十歲,那麼,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她肯定可以活到不止三十歲。如果那麼不幸,恰好三十歲就死掉,那,她也認命。
小時候听西城老街老人講故事時,什麼都不懂的她記住了一句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上帝真讓她活得這麼短暫,她早點去見他老人家,她也沒什麼好怨天尤人的了……
「咚、咚、咚。」艙門被有力地敲了三聲,竹小溪從模模糊糊的睡夢里驚醒了,她揉揉雙眼,望著那扇小小矮矮的深藍色艙門,問了聲︰「誰啊?」
「竹小姐,是我,段豐。」粗厚的聲音響起。
「有事嗎?」。竹小溪看看窗外洶涌翻滾的黑色海Lang,天,還沒亮,暴雨,還未消停。段豐,三個漁夫其中之一,皮膚黝黑,身材魁梧,大約四十歲左右。
「竹小姐,外面暴雨太猛,我們擔心再前行會踫上巨Lang,會有翻船的危險,我們,是不是待海Lang平靜一些再前進?」段豐在外面回答道。
竹小溪猶豫了一小會兒,顛簸搖晃的船身,早已讓她身體消受不了,只是她一直強忍著沒吐沒暈。現在看形勢,再心急,也不能拿小命去冒險。她大聲對艙門外的段豐說︰「照你們三位的決定行事吧。」
段豐在外面答應了。很快,漁船停止了前進,在海Lang翻滾暴雨傾盆的海面上飄飄搖搖隨波而動。不消一會兒,艙門又被敲響了,這一次,還是段豐,他問竹小溪,是否需要暈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