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從門里走出來一個女人,程顯祖一眼就認出是昨天那個坐車沒給錢的小姐。
「黑哥,今天你拉我回去吧?」小姐走到老黑的車前。
「坐後面的那個車,他著急回家呢。」老黑指著程顯祖的車說。老黑這樣做也好像有補償程顯祖的意思。
小姐直接走到了程顯祖的車跟前拉開門上了車︰「西羅園。」
程顯祖想,看來昨天是沒少喝,她竟然沒認出自己。路上小姐從包里拿出個小鏡子照著自己在臉上抹著什麼,一會兒掏出香煙說︰「師傅抽煙嗎?」
程顯祖搖了搖頭,小姐打開了車窗為的是把煙味散出去,程顯祖更覺得冷,可他不能說什麼,無論坐車的是什麼身份,到了車上就得听人家的。
車子到了地方,還是那片黑乎乎的平房。
小姐掏出一百塊錢放在儀表板上說︰「大哥,昨天真是對不起,我喝得太多了,你別往心里去,這是這兩次的車錢。」說完下車朝胡同里走去。
程顯祖這才明白,她早認出了自己,怨不得這麼不好找的地方,她一路上都沒說一句話。
一連幾天,程顯祖雖然還是沒有好利落,但是他堅持下來了。北京的出租越來越難開,按照有些說法,北京有多少正式的出租就有多少黑車,這還不算那些摩托三輪,或者人力三輪車。這些車大都集中在交通車夠不到的地方或者車站,旅游地點等等。他們除了油錢沒有什麼成本,人力三輪干脆就是賣點兒力氣,無論是哪種車都不比出租賺得少。即使是出租車,北京城里的人也受到來自郊縣司機的競爭。這些司機或者兩個人一班晝夜地行駛,輪換著開,俗稱雙班車,或者一個人開。他們有的把行李都搬到了車上,困了就睡在車上,醒了接著走。他們能吃苦,肯賣力氣,身體也好。到了程顯祖干這個活的時候,北京本市的司機在出租行業已經不佔優勢。出租司機唯一的辦法就是熬時間,時間的長短決定了他們的收入。
為了能掙到錢,程顯祖給自己定了一條規矩,人家能跑自己就能跑,只要能挺得住就絕對不歇著,一天刨去車份兒一定要掙二百塊錢。白天他在馬路上掃活兒,六點鐘回家吃飯,七點多鐘就回到老黑那等活。除了老黑那以外,他還發現了許多類似的地方。現在他只要自己能挺住,活就能有的拉。
可能是那回程顯祖並沒有逼迫那個小姐的原因,只要他去那等活兒,她總坐他的車,即使程顯祖在她之前拉著活兒走了,她也等他回來。用她的話說,程顯祖實在。
「兄弟,不打不成交,你看你這不是也有固定的主顧了嗎?」老黑有一次笑著對程顯祖說。
「別跟老黑似的連人帶車一起包!」旁邊听著的司機說。
程顯祖這才明白他們說的老黑包人是怎麼回事。老黑拿他當朋友,可是畢竟沒有過深的交情,程顯祖不想對別人的事發表自己的看法。
日子就這樣過著,在程顯祖的腦袋里,天下就沒有比掙錢更重要的。
這天中午的時候,程顯祖拉了一趟機場的活兒,回來就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想到很長時間沒上四姐那去了,今天路過不如就在她那吃飯,也好打听一下哥兒幾個的消息。
他把車子停在了飯館門口走了進去,四姐的飯館還是那麼火,人很多。程顯祖找了個地方坐下,四姐正背對著他招呼客人並沒有發現他。
「吃點兒什麼?」跑堂的過來問。
「還吃面吧,這個快呀。」程顯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