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慶接著說︰「昨天的事,在八達嶺高速延慶段溝里發現的,人和車都摔得沒了樣兒了。」
「人現在在哪呢?」程顯祖覺得自己的嘴都不會說話了,拿手機的手直哆嗦。
「在延慶縣醫院的停尸房里停著呢,我去了一趟,不許看。」來慶說。
「怎麼還不讓看?」程顯祖問。
「腦袋都摔爛了沒法看,等著家屬來了處理後事做了整容才讓看呢!大伙兒說今天下午都去看看,先在四姐那集合,你要是來不了就算了,反正去了他也是死了。」來慶說完放下電話。
雪花越飄越大,程顯祖兩眼盯著雪花,人好像慢慢地要騰空似的。老黑的樣子又在他的眼前浮現,一臉的不在乎,一嘴的挖苦話,在他的眼里,這世界上就沒有正經事。在歌廳拉活兒的時候,總是站在自己的車旁邊點著煙評論著進進出出的人,臉上露出不屑的樣子。
老黑說話冷,老黑好像並不在乎生活的現狀,老黑不隨大流兒,老黑永遠有自己的見解,可老黑心眼不壞,兄弟們有什麼事他沒拉下過,即使是被老婆趕出家門的時候,老黑也沒露出半點兒難色。那天晚上在四姐那,老黑把那個小梅托付給四姐的樣子好像就在昨天。老黑死了,他的前妻會不會來呢?小梅怎麼辦?她肚子里還有孩子。程顯祖站在雪地里就這樣想著,過路的人都很奇怪,不明白這個人一手拿著手機舉在耳邊,落了一身的雪直著眼楮站在那干什麼?
我得去,程顯祖轉身往停車場走的時候想,可怎麼跟羅杰太太說呢,干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找他們請過假,何況今天又下了大雪,安妮和老板都等著接呢,要是好天他們興許能答應痛快點兒,下雪正是要車的時候,程顯祖最後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今天也要去,他撥通了羅杰太太的電話。
「太太,我家里有點兒急事,我請個假。」
「你開玩笑,這麼大的雪你把我和我的朋友放在這里?」羅杰太太果然不出所料生了氣。
「這有的是出租車,您將就一下,我實在是有事。」程顯祖說。
「有事要事先說,你老板沒告訴過你嗎?」
「突然有的事,我也不知道。」程顯祖已經失去了解釋的耐心,他覺得羅杰太太還會說什麼。
「我可以不用你,你老板怎麼辦,安妮怎麼辦?你給你老板打電話吧,看看他怎麼說,然後給我回電話,我們馬上就要下來了。」羅杰太太把球踢給了羅杰。
雖然羅杰的態度比他的太太好不了多少,但到底是答應了,最後囑咐程顯祖說,要把太太接回市里他才能走。
程顯祖站在那等著,此時的每一分鐘他都覺得特別的長,好容易等到了她們,羅杰太太一臉的不高興,顯然她是接到了羅杰的電話。
下雪路上所有的車都慢了起來,馬路上出奇的堵車,程顯祖不停地按著喇叭,其實很多余,沒有人會听他的,別的車也沒地方躲。
當他把幾個人都送回了家已經到了接安妮的時候了,他對羅杰太太說︰「太太,我把您拉到學校我就得走了,我實在是不能等了。」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羅杰太太問。
「我的一個哥們兒出了事死了。」程顯祖雖然不願意說出來,可不得不說,因為他覺得羅杰太太很可能叫他跟著接完了安妮才放了他。
「你怎麼不早說?我現在就可以下車,你快走吧!」
羅杰太太下了車頭也不回地打了車走了,程顯祖也說不出是應該感激她還是應該埋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