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少女的瘋狂
打馬奔逃的習幕洲，慌亂中迷了路，亂轉了一圈後，恰好跟在了少媛等人身後。他見少媛獲救，頓時心慌意亂︰他剛佔有了姑娘的身子，馬上就把她扔給山匪，這種丑事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少媛一旦發現他真愛的是雪寒，一氣之下，難保她不告訴雪寒。習幕洲兩眼僵直，透出絕望的瘋狂。他想掏槍，這才想起手槍還凍在雪里。他只好先悄悄地尾隨著。薄靄初引。影影綽綽的馬影，短短地投在雪地上。人影在馬鞍上打晃。他快要支持不住了。良心和愛情讓他面色慘白。他夢見成群的馬蠅，像一團黑霧。地獄之鼎，冒出了黑煙，燎起了烈焰。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昏過去……
少女的愛情中有一種瘋狂︰它能讓失約，苛刻，甚至背叛，都變成一種魅力。月光和地氣也能增強這種魅力。少媛感覺有人摟住了她的腰。風中爛草的氣味，令人思眠。她失滑後仰，撞上了他的下巴。他就勢吻她的頸窩。姑娘滿面羞容，手指發燙，將手插進井台積雪里。水井吊桿旁，還扔著刷馬帚。井水映出他的臉，陰慘慘的，像被馬帚刷過。少媛吃驚地睜大眼︰「你怎麼啦？！」習幕洲默不作聲，他撿起刷馬帚，洗刷馬腿上的泥濘；內心的泥濘，卻洶涌而至！他假裝失手，將刷馬帚掉進井里︰「那可是好馬帚，豬鬃做的呢，我下去撿起來！」少媛兩眼水光光的，像兩汪黑潭︰「井繩怕承不住你。我個子小，我下去吧。」井壁砌面凹凸，少媛踩著凸磚，沿繩而下。井底水汽彌漫。少媛感到井繩在晃動，她抬起頭，兩眼在黝黑的井底，象兩條發光的魚。水桶掉進井里，像是掉進棉布里，聲如裂帛。少媛被砸昏過去。一股拇指粗的泥水，汩汩上冒，漸漸淹沒了她……
一支從北方南下，預備參加長沙會戰的日軍師團，在棗陽和桂軍打了起來。該師團索性一路掃蕩過來，桂軍防區映照在戰火中。黃林灣修械所也受到波及，楊桑來奉命燒毀熔爐和機器。火光的邊緣，像是刻在林梢的鋸齒波紋。結冰的河面上，燃燒彈像一盞燈籠，將棄尸燒成一團火球。炸出的冰坑漸漸熔化，坑圈里漾出紅色的河水，宛如紅色的燭光。
少媛秉燭窗前，燭火在玻璃霜花上，融化出一個圓圈——比河面上的坑圈要小，只能圈住一雙憂傷的明眸。少媛憂傷是因為——她需要一條魚，來愈合心上人的傷口！習幕洲冒著炮火救了她，自己卻被炸傷——原來，當習幕洲佯裝失手，將水桶踫掉進井里時，日軍的炮彈落了下來。不知是他良心發現，還是不願少媛落入日軍魔爪，他又下到井里去救少媛。一股日騎沖進灣子，大殺大砍。少媛醒來，見習幕洲正抱住自己，做人工呼吸。習示意她別出聲。她隱約听見井口上方，傳來馬鞍的震動聲，刀槍的磕踫聲，刺刀卡入人骨的 嚓聲，持續了半個鐘頭。接著便安靜下來，村子被日軍佔領了。
日軍將十名戰俘押到井邊，挨個砍下右臂扔進井里。慘叫聲嚇得少媛緊緊摟住習，大氣也不敢出。一名日軍探頭朝井底看了看，大叫起來。一顆手榴彈扔了下來，正好讓習幕洲接住，習抬手扔回井口，抱住少媛沉入水底。手榴彈在井*炸，彈片和血肉飛進井底，習幕洲負了傷。日軍來不及報復，便被378團一個反擊趕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