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五祖禪寺
少媛知道即使舍命跳車，也沒有多少逃走的機會，但她還是從車上跳了下來，專挑田埂塘邊奔跑，以使鬼子的汽車無法追趕。但鬼子除了汽車還有馬，一名鬼子騎著姬姬追上少媛，一槍托將她打昏在稻田里，鬼子將少媛抬進汽車，一路煙塵朝廣濟方向開去。
當少媛蘇醒過來時，眼前晃動的竟是澳津的面孔。澳津操著流利的京腔，愜意地吞雲吐霧道︰「漏網的小魚兒又游回來了，也算命運弄人……」少媛打斷他道︰「我寧肯魚死網破也不會游回來，你就不能省省心嗎？」「凡事總在省心與舒心之間。您總是只圖省心不辭而別，將圓潤的一拍就走，讓人情何以堪？您身上圓潤的地方我都鐘情，只要姑娘回到我身邊，讓我抱著熱炭親嘴都行！」少媛怒視著澳津道︰「光讓你踫一鼻子炭灰沒用，要閹了你殺死你才能解決問題。」澳津哈哈大笑︰「在命運之書里，你我同在一行字之間。抹掉我這一行，你也不能存在。」澳津的笑紋象要從臉上掉下來。「殺不死你就殺死我自己。」少媛說到做到，她連續兩日拒絕一切飲食。
澳津一會揪揪左腮的胡子，一會模模右臉的瘊子，終于想出以人質相要挾的辦法。第三天一早，澳津輕言細語地沖少媛微笑道︰「我現在很少參與戰事，我的部下在廣濟搞‘清鄉’，我則輕騎簡從到東山禪寺進香。我們現在正駐蹕商城驛，離東山禪寺很近，您不想去看看那著名的五祖禪寺嗎？再西行三十華里，還有著名的四祖禪寺。寺里燒煮的一種素雞豆腐，色味俱佳雅致鮮美。姑娘大概餓了吧？不妨……」一名隨從人員進來報告，說是皇軍在泡桐崗包圍了一支游擊隊，活捉了二十多名赤匪俘虜。澳津和顏悅色地沖少媛道︰「姑娘若是肯賞光，陪我去禪寺品嘗豆腐，我就保證不槍斃那批俘虜。」「我若是不答應呢？」「那他們就死定了。二十條人命總值一盤豆腐吧？」少媛轉念一想︰只有讓澳津放松警惕，才能有逃走的機會，便點頭答應道︰「我得先去認認那些俘虜，免得你說話不算數。」澳津高興地站起身來︰「這沒問題，咱倆騎馬過去。」
少媛和澳津並轡而行，身後跟著一隊日軍護衛。少媛一路上一言不發，緊張地思索著月兌身之策。澳津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只提供給她一匹雜毛劣馬，澳津自己則騎著白馬姬姬，還用浸泡了油的棉花團，堵塞住姬姬的耳朵，以免少媛用馬語駕馭它。姬姬是參謀長凌亞西騎到敵佔區來的，現在落入了澳津之手，更證明了凌亞西有問題。
東山寺又名五祖禪寺，也算是鐘磬悠揚的上剎名方。講經堂前石鶴啼樹，虛香滿廊。門扉兩側佛盈窗，簾卷煙茫。少媛見住持禪師面如止水，對澳津的問候裝聾作啞，忽然心生一計︰她借口月復脹詢問住持︰「貴寺有無治月復脹偏方？」見住持「听力不好」，少媛便當著澳津的面，抓起老僧練字的寸鋒紫毫，在一紙素箋上寫下「治月復脹的偏方」，趁澳津不注意，少媛筆尖一帶，在「治」字上劃了一橫，遞給住持方丈一閱。方丈乃世外高僧，見少媛劃掉「治」字，又沖自己一眨眼，知其是要使人「月復脹的偏方」，便舉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寒剎常自采些藥草，以備不時之需。我這就替施主配藥。」澳津笑道︰「高僧圓寂前要服藥排毒，大多修成草藥大師，看來此說不謬啊。」……
方丈配好藥包遞給少媛，少媛接藥時狠捏方丈手指道︰「今有汗血白馬駕臨，貴寺何不更名白馬寺？」住持見少媛暗伸食指，指向庭院中的白馬，又將藥包重重一拍︰「白馬寺，白馬，不好听嗎？」「豫，晉，皖，贛諸省皆有白馬寺，鄂省再多一個似無必要，望女施主海涵。」住持合十誦號，低眉告退。少媛心里撲撲直跳︰「高僧能明白我的意思嗎？他會將月復脹藥喂給白馬吃嗎？」少媛听桑然說起過︰他墜馬被捕那次，就是因馬吃了敗料放屁肚癟，使得馬肚帶松月兌了。聰明的少媛想如法炮制。就看高僧是否也足夠聰明了。
澳津听少媛說禪寺的竹筒泡菜很有特色，便同意中午改在五祖禪寺用膳，晚餐再去四祖禪寺品嘗豆腐。少媛吃齋飯時細嚼慢咽，拖延時間好讓住持給馬下藥。飯畢茶了，少媛和澳津上馬往四祖禪寺而去，護衛隊拉開十丈的距離跟隨馬後。少媛暗自尋思︰「要讓白馬溜鞍，最好走上下坡路。」少媛便向澳津建議︰離開大路走山道風景更美。澳津見少媛有賞山覽景的興致，暗自高興道︰「女人就是女人，沒有征服不了的。」廣濟一帶的野丘坡線玲瓏，山石閃著泥金般的微光。山腳下阡陌縱橫，霧靄悠悠。山澗泛起帶泡的漣漪，淌過樹蔭和蔥木，打濕了少媛的馬鐙。「我要是願意，能夠不濕腳趟過溪流。」少媛說著慢慢站到了馬背上，這是她在馬戲團練就的功夫，騎不掛鞍的光背馬，從一匹馬跳到另一匹馬上，這都是馴馬女郎必備的絕活。
嘩嘩的水流聲，蓋住了姬姬放屁的聲音，姬姬已經放屁放得肚子癟了，澳津卻毫無察覺︰「鄙人的馬術也不錯，不過還做不到在溪流中站上馬背。咦，哪來的一股臭氣？」少媛連忙道︰「我的馬在放臭屁哩。」澳津道︰「啊哈，你說了‘放臭屁’這詞，晚餐時可要罰酒哦。」「我就不能說放屁嗎？」「你能說。只是……我把你當仙女了。哪有仙女說‘放臭屁’的？哈哈哈……」說笑間兩人又開始爬坡了。少媛突然一夾馬肚，加速朝山頂奔馳。澳津立刻打馬跟上，快到山頂時坡度變陡，澳津覺得有點不對勁，還沒反應過來，馬肚帶已松月兌了，馬鞍一滑溜，澳津從馬上倒跌下去。少媛乘姬姬光背趕上的瞬間，從自己的馬上縱身跳到白馬背上，躍過山脊便朝反斜面的下坡沖去。澳津一跤跌在山石上，半天才緩過勁來。後面的護衛隊趕上前扶起他。「我太大意了。收緊馬肚帶前，我就感覺那馬有點月復脹，本想用拳頭在馬肚上 面，排出馬月復部的余氣。可那鬼靈精的妞兒上馬就走，根本不等我。」「去追她回來嗎？」「人家早跑遠啦。她騎的是汗血馬！她要是個日本妞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