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側水鏖兵
戰斗剛一打響,吉野便心急火燎地命日軍在一處土坎上集中十幾挺機槍進行橫掃,村邊的灌木叢被子彈打得葉木橫飛,泥屑四濺,土圍圩上頓時留下許多槍眼子,豁口窟窿冒出縷縷土灰。自從得知澳津為增援自己放棄了向柴田聯隊靠攏,吉野便暗下決心拼老命也要掩護澳津將軍月兌險!鬼子兵在吉野聲嘶力竭的嘶叫聲中,像被打了興奮劑一樣玩命沖鋒,剛被打倒一批又沖上來一批,倒下的人只要沒死仍抖個不停地向前爬。才開戰半個多鐘頭,增援上來的二營一連連長便犧牲了——一顆子彈當地一聲擦過通訊員的手榴彈外殼,手榴彈是用根據地自產的生鐵鑄造的,質量不高的生鐵迸出碎片飛進連長正在大叫的嘴里,一下子卡住了氣管。日軍方面對等地陣亡了一名中隊長。甫一交手雙方便都打紅了眼,鬼子的重機槍打得最為瘋狂,似乎調整射向不需要時間似的,從這一頭一氣狂掃到那一頭,特務連接連有戰士中彈犧牲。戰斗中還發生了神奇的一幕︰一連的機槍手中彈犧牲後,四十多個鬼子朝圍圩缺口猛撲過來,而四周的新四軍戰士非死即傷,已無法阻止日軍的突破了。突然,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村里的孩子,撲過去抱起機槍便一通亂掃,打得鬼子死傷遍地潰敗下去。原來,這孩子有一名在偽軍當機槍手的舅舅,孩子在舅舅身邊學會了擺弄機槍。
左路的澳津也進攻受阻,他遭到了三營全營火力的打擊。營長莫熙光的戰術是︰一上來就要把澳津打懵︰「敞開了給我狠狠打,不要預留‘家底’,不要顧惜子彈,警衛員司號員炊事員全到第一線。」二連連長擔心地問︰「子彈打光了怎麼辦?」莫熙光大大咧咧地道︰「子彈打光了就閃人唄,了不起讓龜兒子上船嘛,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與澳津過招。」莫熙光不願意剛當上營長就把全營拼光,當營長的癮還沒過足就把士兵拼光,他可不干這賠本的買賣。見遭到新四軍猛烈抵抗,澳津一時間不明虛實,便將吉野召至身邊讓其暫停進攻,等聯絡偵查機探明敵方實力後再作定奪。澳津的意思是︰若敵方兵力強大就不要糾纏了,全軍改走陸路沿鄖水河向南突圍,船隊也掉頭向南跟在部隊身後,另找合適的地點再上船也行嘛。吉野提出了不同意見︰「若阻擊的新四軍真的兵力強大,他們未嘗不能跟著我軍行動,繼續攔在我陸軍和船隊之間。河邊地形開闊毫無遮掩,我們若要走陸路就不要沿河邊走,直接往山區前進,即使被包圍也還可以搶佔山頭抵抗一陣。若要堅持走水路,則不如就地打通與船隊的聯系,換一個地方上船未必行得通。」
澳津躊躇地道︰「我當然知道‘側水用兵’乃兵家大忌,一旦船隊被新四軍截住跟不上來,我們反倒弄巧成拙了。但貿然向山區轉進,同樣凶多吉少。柴田剛剛來電告知︰其聯隊在棋盤山區受阻,已折鋒南下了。柴田聯隊未受太大的損失,我深感欣慰,但這也意味著,我們只有依靠手中現有兵力,再無外援可盼了。現有的這一千三百人,才打了兩個小時就折損三百多人,我能不心疼嗎?越是在這騎虎難下的關鍵時刻,主帥越是要沉住氣‘謀定而後動’,這正是我要等飛機察明當面敵情再作決定的原因。」但澳津不知道的是︰由于對地聯絡的不暢,日軍偵察機在察明柴田部已轉鋒南下擺月兌了新四軍的圍堵後,便返航回漢口了。日軍飛行員想當然地以為︰澳津必定已與柴田匯合,不可能舍近求遠地去與人數較少的吉野匯合。澳津左等右等不見偵察機的蹤影,對空呼叫一直不見回應,情急之下他直接發電給漢口的空軍,這才知道偵察機已經返航,重臨戰地上空需要二十分鐘。澳津見已經白等了四十分鐘,索性就再等二十分鐘。殊不知澳津浪費的這一個小時,決定了他最終全軍覆沒的命運。
幾乎與此同時,高虎騎著汗血馬正朝尸山嶺飛奔,在途經一道山梁的時候,姬姬突然听見風中傳來少媛的聲音——原來,少媛見第八師的弟兄經過一天的奔波,大都略顯疲憊,便站在山梁上用擴音器進行宣傳鼓動,這在新四軍里並不稀罕,但在八師的弟兄們眼里卻頗覺新奇。姬姬不顧高虎的吆喝和咒罵,從山梁另一邊朝著少媛飛奔而去。少媛听見了姬姬的嘶鳴,立即用擴音器高喊︰「來騎是獨立團的嗎?我是漆少媛!我是漆少媛!」高虎聞聲一陣狂喜,揮手大叫道︰「漆指導員,我是高虎,快去飛鳥渡增援!快去飛鳥渡增援!」……就這樣因了姬姬靈敏的听覺,第八師在趕往尸山嶺途中得以轉向,朝著飛鳥渡急奔而去。高虎則繼續趕往尸山嶺去通知其它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