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有幾分的尷尬,不知道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會是怎樣的唐突。而他,坦坦蕩蕩的,倒是顯得我格外的小家子氣了。
他收起了器械,打了一個電話。陸陸續續的,便有人從不遠處,小跑過來。先是彼此之間問候了一下,沒有刻意的介紹。卻很自然的說了一聲,你早。
三三兩兩的抬著那些錄音設備,他們轉身離去。只剩下林野的時候,我笑著說了再見。在我想來,我們本就應該說再見的。可他呢,卻笑嘻嘻的說︰「談不上他鄉遇故知,可怎麼著也是認識一場啊!你不應該請我喝杯茶嗎?」
喝茶?
我家現在連開水都沒有,還喝茶?
五官,在寒風里皺縮了起來。但等抬起頭的時候,還是伸了手,引著前進的方向。
說真的,我應該慶幸他給了我一個說謝謝的機會。因為,他替《塵沫》配的音樂,實在是在令我贊嘆了。特別是,第一個鏡頭的那合計十三秒六的時長片段。卻因為他的音樂,將故事的整體感,推進到了一個無人能及的高度。
沒有請他上樓,讓他坐在了房東太太做生意的餐桌旁。從房間的某個角落,找到了一個叫呆呆的讀者寄來的茶葉。借了一壺開水,替他沏上一壺茶。
端來的時候,他笑得無奈︰「尋大小姐,你難道一大早的就讓我喝苦丁嗎?」
苦丁?不是吧?我記得應該是鐵觀音啊。
低頭一看,茶杯里泡著的,真的是細長的苦丁葉。我笑得有些抱歉,想要去換過一壺,他卻攔下了。像是也不介意的給自己杯子倒上。皺著眉頭喝了一口後,幾乎五官扭曲的放下了杯子問我︰「你怎麼沒有去看成片啊。」
成片?
哦…應該講的是剪輯好了的唐氏酒店宣傳片吧。
我給自己倒了一點點,剛想要喝的時候,他伸著手攔了下來︰「別喝別喝…」
他那樣子,讓我一下晃了神。覺得,他的雙眸,像極了唐川。
林野像是也發現了我的出神,卻誤會了,以為我是介意他捉住了我的手腕。迅速的松開了指尖,也坐正了身子,向我解釋道︰「是你放太多苦丁茶葉了,很苦很苦!」
我彎了唇角,笑著哦了一聲。他把剛才的問題,又重新問題一遍。這樣的緩沖時間,卻讓我有了足夠的時間,去考慮如何回答。
「我是不忍心吧!覺得每個鏡頭都很珍貴,怕剪了之後,很覺得心痛。」沒有到過片場的人,大概不會有這樣的感受。往往一句台詞,卻要因為不同的機位,講上七次、八次。其實,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非常完美的。可為了最佳的狀態,這七八次的重復,就只能剩下零點零一秒的存在。
「剪得不算太多,有機會你真應該是看看的。那個水平,可以去到影展參加短片單元的角逐了!」他鼓足了勇氣,端著杯子又喝了一口。不知道是因為講了違心的話,想要用杯子來掩飾。還是因為,他真覺得這茶有這麼的好喝。
看著他那糾結的表情,我臉上的笑意,不由的又深了幾分。我覺得,他和唐川真是有幾分像的。眉眼間的神態,是極像的。
「二表哥說,他從來不知道酒店拍出來是這麼的漂亮。好像,每一處都透著時墨含的故事。誒…听說,是你發現了我大表哥的,是嗎?你可不知道呢!為了讓老大能答應出演這里面的角色,二哥都搬出離家出走來威脅了。」
「離家出走?」
呵…當他自己十六歲嗎?
「是啊!是不是太可笑了?大表哥雖然知道他不會當真的,可是吧!老大就是拿他沒有辦法。怎麼這大表哥越大倒越是被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