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兒離殿之後,淳于溪便早已沒了心思,殿前一臉笑意敷衍著呼延國君,以及一眾受邀的大臣,心里卻像被熊熊烈火燒著了一般煎熬。
他一直都很能隱忍的,只是不知為何,今晚他的心突然像被麻繩五花大綁了一般,讓他每呼吸一次,就痛一次。
曦兒有方若看著,她應該會沒事的。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要去想。在燕雀台的每時每刻,他都過得像坐在砧板上一樣。從來沒有過想今夜這般焦慮。
他覺得今晚太不正常了。
「俗話說,美酒佳人,缺一不可。本王今晚真是盡興!」呼延國君瞥了一眼心神不寧的淳于溪舉杯笑道。
淳于溪也笑著舉杯,「難得國君喜歡,要不再上一闋歌舞?」
呼延國君忙揮了揮手,「已經不勝酒力了。」說話間,他的眼角不經意地掃向對面的坐席,看見那邊的人只掩嘴對他笑了笑。
他是時候要離席了,「謝謝皇上對本王的招待,這次前來,本王真是對淳于刮目相看了。我們準備明日就走,這時候也該回去準備了。」
淳于溪一愣︰他這就要走了?
他越發地覺得奇怪了。先前他還提議要他出兵,在宓晟還沒來得及得到王位之前把他解決掉。今晚他突然絕口不提此事。
是什麼突然讓他改變了這次前來的初衷?
「國君這次來得不巧,淳于開春後的奼紫嫣紅甚是美麗,若是國君晚幾個月來,朕定要留國君好好賞一次花。」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卻仍舊要擺著一副淡然微笑的樣子。眼楮一點都不敢錯過呼延國君面上的表情。
呼延國君捋著他的虯髯胡須笑道︰「那本王定還要再來!」
說罷,他雙手作揖,對著淳于溪鞠了一躬,一副拜辭的模樣。淳于溪也不做挽留,揮了揮手︰「請!」
知道他們要離席了,下人們早就在燕雀台前擺好了步輦。從燕雀台的高樓上遠遠望去,底下一片車水馬龍,離了燕雀台前庭,可以遠遠地望見隱在夜幕之中高高的宮牆,以及宮牆內星星點點的燭光。
她,應該已經到了茗香宮了吧?夜里冷,不知道這一路回去,有沒有著涼?
淳于溪望著重重宮殿在心里喟嘆了一聲。
呼延國君已經上了他的步輦,伸手掀起布簾探出頭來對淳于溪笑道︰「皇上請留步吧!」他已有所指地向淳于溪身後努了努嘴,「皇上還有佳人要照顧,不像本王,出來不過孤身一人。哈哈……」
淳于溪隨著他的目光向後看去,皇後剛好攜著一眾嬪妃下了燕雀台長長的樓梯。呼延國君的笑,究竟帶著幾分戲謔,幾分嘲笑?
他的手在廣袖下狠狠地捏成了拳頭。淳于剛剛易主,他是看準了他此時需要全力振興國力坐穩江山,才對他如此狂妄吧?
「福全。」他看著呼延國君,喚了一聲福全,「替朕好好送國君一程。」
「喏。」
對于淳于溪此舉,呼延國君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歡︰「皇上就好生回去歇息著吧!此後需要你憂心的事,還多著呢。」說罷,他便隱身回到步輦中,叫了一聲「出發。」
步輦徐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