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在日光的照射下晶瑩璀璨,美麗得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不小心掉落凡塵的一顆淚珠。而在夜晚,在昏暗的燈光下,它似乎彌漫著一種神秘的玄光,就像它古老的功能,就像它的主人——那個奇怪而美麗的女人,不知在陽光下,她又會給人一種怎樣的感覺?
我托著下巴,忘了吞面,入神地想著昨晚經歷,想著那個撞在我車輪上的女人。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昨夜真是個多事的夜晚,先是心舫,接著又是游季。當我在公寓大樓門口向自己的摩托車走去時,沒想到游季這家伙竟還沒有離開。他站在他的車邊惡狠狠地瞪著我,真是嚇死人。我差點沒狂奔過去,跳上我的車子就逃。後來一想,我那「老驢子」再快也快不過他的新款跑車,沒準反惹惱他,追上來狠撞一下,一條小命十有*就得報銷。何況我又沒做虧心事,干嘛要見他就逃?
我向他走去。他看我走近,竟然炫耀武力似的,伸出他擊沙袋練出來的鐵拳,砰的一聲砸在了車身上。是他的車,我當然不會心痛,但他這一拳卻讓我心驚、讓我肉跳。與他接近的人都知道他是個體育健將,據說以前在歐洲留學時和人高馬大的外國佬打過群架,架打完後,流著鼻血,和打他的瘸著腿的、掉了幾顆門牙的德國佬們勾肩搭背地一起去酒巴灌黃湯。這是真是假不知,反正一句話——這家伙夠狠。和他面對,就怕他不听解釋就出老拳。
沒想到我真走近了,他竟沖著我露齒一笑,笑得我汗毛倒豎。
「說說清楚也好。老弟,看你樣就不是心舫喜歡的類型。」他拍著我的肩說。
什麼話!我倒覺得我這樣子應該比他招心舫歡喜。若不是我知道已沒有人能夠得到心舫的愛情,放棄對她的追求,你游季連訂婚的機會恐怕也沒有。當然,我心中所想的自是無法出口。好在我還算能說會道,而他靜下心來也覺得只有羅生才會讓心舫有不尋常的反應。在他此時看來,我就是再修煉個十年八年也沒那個能耐。
等他終于開車走後,已近十點。我肌腸轆轆地跳上摩托,想找個夜宵攤大吃一頓,車子因此開得有些發狂。
在穿過公寓大樓前的花崗岩空地向右拐彎時,我看見在拐角的冬青樹邊站著一個女人,她的頭向上仰著,似乎在觀察著我離開的那幢大樓的某一間窗戶。這只是個大致印象,那時我餓得發慌,哪里會有心思去欣賞路邊的美眉。
她站著就站著吧,可就在我的車從她的身邊飛過時,她突然向前走了一步。
我猝不及防,大喊了一聲「走開!」
那女人轉過臉,我看到她頸上的一條長長的紗巾飛起,就在我眼前,那上面是一片片紅楓。奇怪,在這麼急亂的瞬間,我竟會看清楚一條紗巾的圖案。隨後,她發出了一聲驚叫,倒在地上。我連同我的車也翻倒在地。
好在我已是久經考驗的了,很快爬了起來。
那女人應該被撞得不輕,她的一只手在流血,可她用另一只手極快地支撐著坐了起來。
「你怎麼樣?」我伸出手去扶她。
她搖了搖頭,沒讓我扶就自己站了起來。
「你流血了呀。」我有些手足無措。
她仰起臉,蒼白的臉上一雙大而明艷的眼楮輕瞥了我一眼,彎下腰,撿起了落在冬青樹邊的手袋。
「我帶你去看醫生。」我繼續說。
她依然沒說話,搖了搖頭,飛快地沿著一片綠地向西走去。
我像一個傻子般呆呆地站在翻倒的摩托車邊,注視著女人那長長飄飛的紗巾和她那同樣長長的及腰的微曲秀發。
直到她的人影消失,我才低下頭去扶我的車子。在車子的後輪邊,我隱隱看到有一抹晶亮在閃動。探過頭去,才發現是一只美麗的水晶球。是那個同樣美麗的女人失落的嗎?她的手袋掉在地上,使得里面的水晶球滾了出來。應該是如此吧!
我把水晶球塞在背包中,快速地扶起了車子。好在我這輛車子雖破卻經摔,只是大聲地嘆了兩口氣,立刻向西沖去。但——那個女人早已不見。她也許走進了附近哪一幢樓,也許跳上了過路的出租車,也許像所有奇幻小說中那些神秘的幽魂,融化在夜色中。
如果不是這個存在著的水晶球,我真的會以為那是一個幻覺,僅僅存在于我那時常想入非非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