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從頭說。」朱曉明挪挪，擺出演義長篇的架勢，抿了口酒，道︰「董延卿你知道；他的父親董和平想必也不陌生，是走過長征的革命元勛。我再說一個人，你就明白這灣水的深淺了︰陳伯年。」石漸如雷貫耳，道︰「陳先生？！你說的是美國的陳先生嗎？」
「中國人！」
「我知道。他不是一直在美國住的嗎？哈佛大學歷史系教授。他的《民國史》我讀了不下十遍了，我甚至還听過陳先生的演講。莫說我了，但凡華人，誰不知道他呢？我們尊奉他為當代儒聖。不是我唐突，我覺得，先生某些地方，孔丘也比之莫及。先聖是天子情懷，陳先生是天下情懷。」
「你知道這個‘陳’字，什麼來頭？」
「人說陳先生是當代貴族，舉手投足的確有貴族風範。不過這個‘貴族’，我一直不確定，是指精神上的吧？中國怎麼會有貴族？*應該都革掉了。」
「錯，此貴族，乃真貴族。‘陳伯年’的‘陳’字，說起來，比孔子的「孔」還老，是西周初年一個諸侯國的君主的姓氏。到漢時，陳氏一族做過卿大夫；隋唐宋明時，都出過仕。清兵入關之後，陳氏一門棄官從商，定居蘇州，做船舶生意，家業日隆。民國時期，到陳伯年的祖父，陳樹聲這代，達到鼎盛。陳樹聲是孫中山的革命摯友，傾力資助革命。三七年陳家舉家移民美國，後來的浩劫對他們幾乎是毫發未損。憑著祖輩的老錢，他們可以世世代代做貴族。——你知道什麼是貴族嗎？」
石漸抿了口酒，願聞其詳的樣子。見朱問他︰「這房子多大？」
石漸看看，道︰「五六十平吧。」
「你的公寓多大？」
「*十平。」雖感莫名其妙，石漸還是盡可能準確的回答著問題。
朱曉明不無得意的冷笑道︰「貧民的答案。以居住條件來衡量，貧民以平方米計算，甚至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而且還分期付款——記住，分期付款是貧民的標志；貴族以畝論地，而且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段——低調是貴族的標志，媒體搖舌鼓吹的那些都是暴發戶，真正的貴族模不著的。而且，對普通人來說，不動產是他們的大部分財產了；對于貴族來說，只是小case。我這麼說，你該有個概念了吧。這兩個階層不是一個數量級的，貴族是在常識之外的一個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