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夏淵攜女參加了那個下屬的婚禮,場面很大。
如果要找出一件比婚姻更滑稽無味的事,恐怕就是婚禮了。像一出拙劣的戲劇,劇本是抄來的,服裝是借來的,觀眾是綁來的。魯迅說它「是一支*的廣告」。事實證明,廣告好產品未必好。
適逢A大高層換屆選舉的關口,此時的領導班子像月兌毛的雞一樣難對付,手法不利索,就會弄得滿嘴毛。要請哪些人,該如何請,分別用多少誠意,座次怎麼安排,請誰上台講話……要把這一切安排的萬無一失,需要高超的交際才能。
夏青林和父親坐在首席,一圈人不是校長就是書記。這些大員的樣子,多看兩眼便會失去胃口。長著馬臉的原校長,豬頭肉似的書記——名字很有意思,姓範名統;現在的校長,叫梅文化,耷拉著眼角,永遠睡不醒的模樣。不知是人當官就會變丑,還是丑人才能當官。總之,位高而面好之人,她沒見過。——或許除了董川的父親。
夏淵回到席上——他剛剛上台把新娘的好處,跟大家宣揚了一番,夏青林看著他,突然說︰「你當不了官的。安分點吧。」
各位要員的戲份完了,都下來了。
然後敬酒。轟轟烈烈的許多套話假話吉祥話,笑在眾人臉上泛濫,像壞掉了閥門的自來水,隨到隨取,仿佛「罪過有三,不笑為大」似的。沒人會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也不會被記得。所以很需要攝像機。
空氣里寫著「酒肉」兩字——這些男人,相信他們的腦門之內也不外如是。
首桌兒待新人敬酒過去了,輪到處長向校長表示。夏淵不會喝酒,校長梅說起花木蘭代父出征的典故,然後朦朧的看著夏青林。書記——不知他嘴里怎樣結構的,似乎是腮肥,或者因為門牙碎掉一塊兒,總之發音不利索——他說「保(不)要欺(戕)害祖國的花朵兒」,卻也不舉杯。一圈的人跟著起哄。又說「夏家有女初長成,藏在深閨人不識」,該罰老夏。
聒噪。夏青林感覺像踩了狗屎,又黏又臭。索性端過父親的酒杯,飲干。
老男人們卻更興奮了。「好!」「果然名不虛傳!」「英雄出少年呵!」「我提議,大家陪飲一杯!」
夏淵接了個電話,回來笑道︰「跟領導請個假,學校有點事要回去處理一下。」
梅校長說︰「盡管坐著,我批了。今天的任務就在這兒!」他指著杯中酒。
夏青林站起來,說︰「我去。車鑰匙給我。」大家都笑了。有人說︰︰「果然是代父出征的花木蘭!」書記說︰「咱們老一輩該向年輕人學習了。走,一塊走。」夏淵怕領導們一走,婚禮冷場,忙勸耐大家坐下,說︰「不急不急。」
夏青林的地貌——地位和相貌,注定是全場的焦點。一圈的領導與有榮焉,並沒有自慚形穢的意思。用他們嫻熟的勸酒手段又讓她喝了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