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中北面,一牆之隔,是一座瓦零牆頹的廢棄工廠,原是日本人開的,生產駐顏美容品。園子東有座大荒山,其下圍著櫻花道,故主講究園藝,大半個園子植樹布草安石,如今荒草彌彌,淹沒了當年模樣,卻是夏青林迷戀的地方。董川在一個人跡罕至的角落找到了她,正坐在櫻花樹底下一塊白石上看天看雲看風。董川說要帶她回家,夏青林說她在等人,「等長庚星亮了,他就來了」。
董川開玩笑︰「莫非你在等Mr.Night?」
夏青林茫然的看著他︰「Night?黑夜……不是母的麼?」說著就笑了。
「我在這陪你好不好?」
「你在這,是個鬧市。」
「這麼強的輻射?把你的心攪亂了?」
夏青林點頭,董川笑。他懂的,安靜于她像空氣一樣重要,她是天地凝練的精靈,與世俗絕緣。所以就不再堅持,說了幾句就離開了。讓石攻玉安排兩人暗地里保護,令他從此加強保衛,「這種事不允許再發生」。
張錦誠也沒閑著,帶韓幼霖她們去商場掃貨,模仿暴發戶的手法;石頭城施展不開拳腳,差點飛去香港,好在有宋震山攔著,不然晚上的董川就只好形影相吊了。
董澤筠乘著張錦誠的肩膀飛回來,她挽著頭發,偏戴一頂黑色貝雷帽,穿蕾絲立領綠色泡泡袖大裙擺的連衣裙,光著腳丫裙擺也濕了。外出的興奮沒有因為旅途淡化,見了哥哥,「啊啊」叫著就撲到他的懷里——是一個類似高低杠創造性的動作,董川幾乎措手不及,忙接住了,說︰「誰打扮的你?像個小辣椒。」
韓幼霖悄笑道︰「還有誰?這麼土,我們可不敢。」
董澤筠堆了好多話要跟哥哥講,丫丫著小嘴開始倒珠子︰「我們去看海了哥哥!好多海蜘蛛!可厲害的!」她伸手抱過一只玻璃罐,搬著給董川看,內盛幾只小小的沙灘蟹。「喏~」董澤筠意欲給哥哥開眼界,補充道︰「別小看它們,會織網。漁伯伯的網就是它們織的!」說完瞪大眼楮,等待哥哥的反應。
董川看了看,說︰「那它們不是很辛苦?小小的。」
「不會的,不會的,」董澤筠擺手解釋道︰「還有孫悟空呢。他和海龍王好,所以會幫忙。」
「奧,他?我倒忘了。」
「不是,不是,是七個蜘蛛精!她們織的!孫悟空叫不停地織啊織啊織啊織啊,就生了好多海蜘蛛。」
宋震山在旁邊樂不可支,說︰「三小姐的聰明真是可怕,文字邏輯是一絲不錯!都說小孩是張白紙,戒多兄以後可真得戒了,不能再信口開河,亂涂亂畫了。」
「這個比方害死人!錯錯錯!不是紙,是天空。教育的作為,絕對絕對不是自以為是的畫上幾塊呆雲,而是教她們體會自然,認識物理,然後生出自己的天氣來,隨心所欲。按你那個錯誤的比方,把人越教越小了,紙麼!器局固定住了。人是一個小宇宙,天生帶著智慧來的,需要的是發現!是激發!」張錦誠逃課、厭學、整老師、鬧學堂,然而令人稱奇的是,此公一談到「教育」,則激情四溢口若懸河,腦袋里似乎擠滿了敵人仇人可殺的人,甚至于雙眉倒立拍案而起。大家戲稱他「跳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