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志柔情 第一章

作者 ︰ 霍兵

北京前拐棒胡同口外頭是條窄馬路,名叫南小街,街邊上有個儲蓄所,一九九八年深秋的一個星期三的上午,營業廳里的客戶稀稀拉拉,多數是住在附近的大爺大媽們。保安小高百無聊賴地反握電棍拄著牆,低著頭發呆。

清脆的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營業廳里,或許是外頭大街上喧鬧,屋面安靜的原因,就象從天上掉下來個人一般,小高抬眼望去,見一個年輕姑娘快步走來,身材婀娜,眉目如畫,不由得精神一振,待走近了再一細看,見她五官精致,一臉聰明相,衣著時髦但質地低劣,一看就是地攤貨,此刻眉尖微蹙,視線低垂,仿佛有滿月復心事一般。

您好!櫃台里的營業員招呼道。

您好!請幫我轉賬,這是對方的存折賬號和戶名,轉一萬一。

好的

這女孩是湖北人,叫辛童,早晨剛接到了老家來的電話,姐姐的血友病加重了,需要大量注射一種起凝血作用的特效藥,算下來未來一年的費用大概十萬元左右。這種病很怪,女患者如果生女孩的遺傳概率恰好是百分之五十,媽媽是血友病患者,辛童是健康的一半,姐姐是不幸的另一半。

走出銀行的時候,辛童盤算著自己所有剩下的錢——卡里的幾十塊存款利息和手包里的八百多,全加起來不足一千,同時她心里跳出另一個詞——杯水車薪,自己傾盡全力只不過付得起姐姐一個月的醫藥費罷了!秋風襲來,翻卷著滿地的落葉,不遠處有棵高大的銀杏樹,金黃色樹冠,幾片樹葉飄然落地的瞬間又呼地被刮向空中,令人感到陣陣涼意,一時間,天地茫茫,無依無靠的孤獨感在辛童心中油然而生。

小高好奇地注視著這個美眉,只見她略一駐足,抿了抿鬢邊的頭發,戴上墨鏡,大步流星向前拐棒胡同里走去,心中不禁有種感覺——看她那副樣子就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一般。

由于是周三上午,前拐棒胡同里很安靜,鞋聲鐸鐸,辛童向胡同深處凹進去的一處小院走去,院門外有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樹上安裝了攝像頭,體積很小,令人很難覺察,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這非同尋常。

小院的主人叫尤金,在湖北同鄉中大名鼎鼎,當地流傳著這樣一個順口溜——大大不過老江,富富不過老唐,騙騙不過老尤,打打不過老蔣,老江指江領導;老唐指如今成為商界巨子的湖北人唐朝,他當年是荊州窮小子,赤手空拳來北京打天下,老蔣指的是特種兵出身的湖北黃岡人蔣文峰,後來成為了赫赫有名的黑道大哥;老尤指的就是尤金。

小院的臥室里裝修簡單精致,家具器物舒適考究,顯示出主人的富有和不差的品味,此時他正坐在放在寫字台上的電腦前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屏幕上的一則招聘啟示,嘴里無聲地念誦者,

招聘啟示

你是什麼樣的人?是否雄心勃勃?是否懷才不遇?

你需要一個縱橫馳騁的舞台嗎?你需要一個證明自我價值的機會嗎?

現誠招18歲以上有志之士加盟,月薪一萬——三萬元,

有意者請致電王先生︰1390*******

他四十歲上下,禿頂,一條腿先天殘疾,雙目炯炯有神,嘴角邊總掛著一絲微笑,身著淺色休閑服,合體且質地優良。他熟練地操縱鍵盤,發出了打印指令,然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門鈴響了,他的身體馬上繃緊,迅速取消打印,跟著開啟另一個視窗,其中出現了門口的畫面,他看著抱臂而立的辛童輕松一笑,再次發出了打印指令。門外大樹上的小攝像頭隱藏在樹葉之中,正對門口象一只窺視的眼楮。

院門開了,一個親切低沉的聲音包圍了她:

請進,辛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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