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確是喝得夠多,也想得太多。
白苓扶著牆,一步一步的穿過迂回的長廊。
被風一吹,腦袋反而混沌起來。蒂圖斯的府邸還真是大啊,廊柱式的庭院里有盤錯的花叢和靜靜泛著波光的巨大水池。
順著水池走上一段,繞過回廊的盡頭,那里還有一個小花園,並不靠近大廳的方向。
寬廣之外,更見月影斑駁,影影綽綽。
她也是昨天才發現這處所在,很意外的是這里居然也有杏樹。
時值初夏,雪白的花朵如飄絮萬縷縈繞樹間,盛極過後,原本淡紅的花色由濃轉淡,眼見就要敗了。
她無限惋惜——這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如同母親的人,美冠天下,卻在開得最盛時凋落。
這些年總是避免想起當年種種,不是不思念,只因太過不忍。
她步履闌珊,看著那株杏樹,冠大枝茂,臨水照花,一如母親從前。
听說當年劉邦就是看見阿凝舞于樹下,縱然杏花萬點,也佔不去美人半分春色。到底有多美,當年的母親,到底有多美?
是這樣嗎?
迎著紛紛揚揚的杏花瓣,展開袖子,黑發輕揚。杏花瓣拂在臉上,令她微微眯了眼。
因為喝了酒,腳步有些虛浮帶著醉意。細細的回想著小時候看過的舞蹈。
片刻之後,伸出足尖,在原地打了一個回旋,衣袂翻飛,帶起一陣清風。
她實在是喝得太多了,不然不會連做幾個回旋,連站都站不穩了。
漫天的星星一會兒在眼前,一會兒又遙不可及,顛倒之間,變成一個男子的臉,隔著往事的浮光掠影,微笑的看著他,令人有一種置若夢境的不真實。
雖然高鼻深目,但卻眼光澄澈,不染縴塵。
「你太要強了,喝了這麼多酒。」
他站在這里已經很久了,看她趁興起舞,並沒有上前打擾,只是擔心她落入水池,才急忙上前扶住。
「這又算什麼。」白苓笑著,反問道︰「格奈,你看我跳得好不好?嗯?」
「很美,你……太美了。」他溫熱的氣息拂在面上。
「那……比起我母親呢?」她掙月兌他的手,卻冷不防被裙擺絆了一下,再次踉蹌著跌入他臂彎。
看著醉態迷人的女子,他的心超乎預料的歡愉,又帶著一些不知所措。
自從在港口送別她,以為即使再見,都會是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了,卻沒有想到,在蒂圖斯的宴會上再次見面。
這個時候,她的傷大概已經漸漸好了,洗去一身風塵僕僕,連帶著臉龐,泛出桃花一樣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