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終變得‘正常’了,楚清清的胸口似習慣性的忐忑起來,他的眼仁似一無盡黑暗的旋渦,而她正一步一步的邁進去,讓那黑暗逐漸浸嗜她的光明世界。一手撐著書案沿,別過目光卻似費盡了力氣,卻又讓人掐著下頜給掰了回來,「干嘛要躲著我,你如果連我都不能面對,一旦踏出這梧惠宮的範圍,豈不是會被外間的空氣抑郁而死?然這似乎並非你楚清清的作風。」
心的韻律由緩漸亂,至此刻的狂跳,楚清清好像深知自己在躲什麼,她在逃避那兩道能夠讓她沉淪的深遂目光,可她懂又有何用?眼中已恢復‘正常’的男子,根本不懂。「臣妾不明殿下的意思。」
松開手,他本來也不曾用力,可讓楚清清的下頜兩邊還是讓他掐出一絲泛白,負手于後,半闔著眸色邪佞的言道︰「回城已近半旬,此事在城中乃至天下皆鬧得愈演愈洌,道你和皇叔有染,做出有背倫常之事,給本殿戴綠帽子,更讓皇家蒙羞。」
心中一緊,這回,輪到楚清清直視著濮陽瑾的眼楮,一字一字的問道︰「殿下會相信麼?」
濮陽瑾心里一沉,楚清清的認真態度讓他剎那間有種聰明反被聰明語的感觸,可,她在‘認真’問自己,甚至能感受到她不眨眼簾的眸仁里正溢散著什麼令他的心悸動活躍的訊信。他怎會不相信呢?楚清清嫁入東宮近小半年了,他從未與她圓房,如今那手臂間的守宮砂仍舊存在,怎麼能和皇叔做出有背倫常,讓皇家蒙羞之事?
有心之人在設計皇叔,楚清清無足輕重,拉下水又如何?事過不久,這梧惠宮里自然又會出現一位太子妃。
他怎麼不回答她?她的問題就那麼難答麼?楚清清不等了,深深的眨下眼簾,撐著書案邊的手拳起,努力的抑壓著滿腔失落。
「回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鳳翔宮派人傳旨,命兩位速去鳳翔宮見駕。」
殿外響起袖英的聲音,語聲一落,楚清清與濮陽瑾相視的眼眸中都寫著‘終于來了’四個字。濮陽瑾揚了揚聲說︰「吩咐下去,備輦。」
「是,殿下。」
輦外的宮廷景致,更讓楚清清懷念圍場的灌木樹蘺,還有那一排天然花牆,淡黃色的小花兒,此刻是否已全然落盡?
輦內的沉悶卻讓濮陽瑾有些擔心,他甚至可以預先見到一陣後的場面會如何的壓抑,楚清清真的能夠挺得住那些欲加之罪麼?她再堅強,亦不過是個女人,是個除了楚峰外,仍何人都不會放在心上的女人。
「听說楚太傅求見數次,都被你拒之宮外?這是為什麼?」
濮陽瑾突然發問,楚清清擱下撩著輦簾的手,淡淡的笑道︰「不想見就不見唄,哪兒來那麼多的理由?」
他是她的父親,不論出于何種境況與局面,都沒有不見的道理,那怕一次。可楚清清的確是每次皆將其擋在宮外,避而不見,沒有理由誰會相信?此刻她雲淡風輕的語氣更讓他生疑,「你總得見到他不是嗎?」
看了一眼濮陽瑾,楚清清在將染愁的眸色偏移時說︰「我知道外間的流言,父親來見到除了這事我想不出來其他,可是他見了我又能如何,他相信我並不代表滿城風雨中的人會相信我,且他又無力堵住悠悠之口,所以見了只會徒添煩擾罷了,不如不見。」
左下方的女子略微垂下眼簾,削瘦的身影異常孤獨。她有自己的主見,卻因皇叔的參與而阻礙,她沒有茗妃與婉妃的勢力,更沒有苡妃有他的寵愛,甚至連晴妃都不如,晴妃規矩的活著,她是真正的無足輕重,誰也不會注意到她,可楚清清,偏偏你的特別讓皇叔看在了眼里。
輦車一停,兩人方站定,便見鳳翔宮外圍站了不少主子奴才還有不夠資格進入鳳翔宮的朝臣們。想她蕭後何等威儀,若非刻意疏忽,豈能讓眾人如此放肆?
「想不到今日的鳳翔宮倒比在御書房議事還熱鬧。」
濮陽瑾低聲嘲開了一句,其他人听不見,而楚清清卻听得非常清楚。而她此刻也作好了面對暴風雨的準備,就在她欲邁步踏進鳳翔宮時,濮陽瑾卻突然牽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