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沒有任何借口推諉他待我的一片心意。
振興秦家也罷,報仇雪恨也罷,保全家人部屬也罷,總得要有副好身體才能做到。
預備起身前,我先遣內侍去回了司徒永,又令秦哲去安排,將我們的兵馬先自內廷撤出,只到外朝和宮城四門協助御林軍巡守。懶
雖說秦家軍軍規森嚴,但內廷多為宮妃所居,若無旨意,連御林軍都不許輕易進出,只恐惹出事端來。
如今宮中漸趨安定,秦家這些外來的兵馬遲遲不撤,不但顯得我恃功張狂,也讓宮內人心惶惶,便是司徒永臉面上也不好看。
只是旁人還罷了,想起俞競明背後主使的端木皇後和端木青成,我已恨入骨髓,暗暗吩咐秦哲出宮前先把端木皇後給處置了。
「毒酒也罷,白綾也罷,總之留她一具全尸。對外只說是羞愧自盡便了。」
秦哲應了,即刻帶人過去,卻須臾即返。
「端木皇後、嫦曦公主二人已經被接入瑤華宮了!」
我驚怒。
「瑤華宮?姑姑?」
秦哲垂手道︰「未央宮內外早已重兵把守,只是德妃娘娘親自過來,說要請她們過去問話,守衛便不敢阻攔。」
「姑姑她瘋了不成?」
「只怕德妃給人蒙蔽了!」蟲
秦哲低低道,「听聞這些日子秦家遭難,太子妃卻時常去瑤華宮請安,暗中照顧得妥妥帖帖,不許人對端木氏無禮。後來太子被囚,太子妃跟皇後求情未果,便住入瑤華宮伴著德妃。大約顧忌著太子妃,端木皇後並未對德妃娘娘下手。如今宮中嘩變,太子妃必定料著端木皇後有險,所以求了德妃將她們先接入了瑤華宮。」
「可姑姑又怎知道,我們秦家已被端木皇後他們害得家破人亡!」
秦哲嘆道︰「可不是這話!但末將等人,著實不敢因此事驚動德妃娘娘。」
我氣得在榻上輾轉,待要親去瑤華宮處置那兩個賤人,又顧忌著姑姑那風雨飄搖的身子。
本就病弱得不堪了,若再曉得娘家視若親生的佷兒、佷媳慘死,只怕經受不住。我總不能因為想給嫂子弟弟們報仇,再失去自己姑姑吧?
正咬牙之際,門口傳報,卻是司徒永親自探視來了。
宮中正預備著大行皇帝喪儀,他已換了一衣素服,匆匆踏入屋中,將我一打量,已道︰「是我疏忽了,臉色差成這樣,都沒想著先喚個太醫過來診治。」
我強笑道︰「皇上剛剛月兌困而出,並不曉得臣和臣一家在獄中的事,又給政務纏住,當然留心不到。皇上請恕臣不能這樣的緊要關頭相佐,臣委實支持不住了,只能先去定王那里休養一陣。」
司徒永道︰「我已傳旨發還秦府家私,釋放秦家侍僕,即刻把府第打掃出來。」
打掃府第?
查抄秦府何等大事,為了多搜出些罪證,估計就差點兒沒掘地三尺了。
朝中各部又在新舊更替的混亂之中,便是此時沒人敢佔秦家一針一線,想匆促間把府第收拾出來,一時也不容易。
何況,以往還有個秦瑾前前後後奔走,引著兄嫂阿姐說笑,又有個肚子越來越大的二夫人給秦家帶來歡欣和生機。
如今,讓我一個人回去面對著空蕩蕩的府第嗎?
我眼中酸熱,搖頭道︰「只怕一時還是沒法住人。何況……如果沒了親人,那里……還算是我的家嗎?」
司徒永也不覺流露痛苦之色,黯然道︰「我並不知道……我才被困兩天,我不知道他們居然這樣迫不及待下了毒手。我听說司徒凌親自帶了衛玄過來,猜你傷得重了,這才問明了這些事。」
他抬手拭我眼楮,啞聲道︰「既然不便動彈,先在宮中住著吧!叫太醫好生調養著也是一樣。」
我避過他手指,笑道︰「我既以昭侯身份入宮,即是外臣,又怎麼方便在宮中住著?何況秦家軍一旦撤出內廷,我還留在這宮里,我想別人死已不容易,旁人想我死,卻要容易得多。」
司徒永臉色微變,低眉道︰「父皇的確是病逝,而非皇後謀害。便是你家之事,也是端木青成和俞競明做主,她人在深宮,並不清楚。方才求德妃娘娘帶走皇後和嫦曦,原是我的主意。晚晚,她已無母族勢力助威,再不會傷害他人,便……便留她終老吧!」
「哈哈……」
我低啞地笑出聲來,凝望著他說道,「我大嫂十六歲嫁入秦家,十八歲守寡,撫養著一個遺月復女苦苦煎熬十五年,請問皇上,她可曾傷到別人一分一毫?可曾有人留她終老?」
他便怔怔地望著我,嘆道︰「我便知……我便知你絕不肯寬恕她……」
他倒是最了解我的一個,曉得我從不欠他人,也容不得他人欠我,分明是听說我差不多舉家被害後才匆匆轉移了端木皇後。
也虧得他,連我不忍以家人之死驚動德妃都料得到。
我忍了滿懷悲涼,別過臉道︰「皇上尚未正式登基,諸事待興,還望以大芮為念,以國事為重,先別顧慮臣的家事。」
他知我有逐客之意,無奈站起身來,待要走時,又側身問我︰「若非為我,你會答應做那勞什子王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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